膳,苏涟夕随潘熠瑾下楼,刚到院中,店里的伙计便牵了两匹骏马迎过来。潘熠瑾谢过小二并付了银子,微笑着看向苏涟夕,“会骑马吗?”
苏涟夕诚实地摇了摇头。
潘熠瑾见她并不害怕,便把其中一条缰绳递给她,两人牵着马向城西走去。渐渐远离闹市,周围的人烟也稀疏起来,靠近城西有大片荒地,潘熠瑾耐心地教涟夕骑马。
因为初学的缘故,苏涟夕并不敢骑得太快,潘熠瑾教给她一些技巧,便牵着马跟随在她身后。两人走走停停,离城中越来越远,等涟夕渐渐掌握了要领后,潘熠瑾才跟上前去与她并驾齐驱。
“知道要去哪儿吗?”潘熠瑾骑在马上,比起平日的温文尔雅多了几分英俊潇洒。他手握缰绳尽量配合着涟夕的速度,一面眼角含笑的问道。
“你打算从这里出城?”苏涟夕四处打量几眼,便知道这是去忘川崖的方向,不禁有些惊讶。此处多山且江水汹涌,地形不可谓不凶险。虽然过了朔州境地便是大片平原,但沂州到朔州这段路途曲折多变还是不容小觑的。
“你说呢?”潘熠瑾的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此处虽是捷径,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只不过想在离开之前,再来她画中的地方看一看。毕竟这里有一条江直通他的故乡……
山崖如旧,只是人的心境已悄然发生了变化。马被拴在崖下的树干上,苏涟夕和潘熠瑾徒步向山上走去,说是山崖,实则高不过百米,但胜在崖顶的风景。
风从山谷中吹来,带着暖阳的气息,涟夕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背影,江山万里似都已沦为他的陪衬。江水升腾的雾气将一切幻化为虚无缥缈的梦境,她觉得这幅画面很美。
他们从崖顶的空地上坐下来,并排看着远方。苏涟夕望着西边临江的方向,不由伸直了手臂,看似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有着相隔遥远的距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缕,却抹不平被打乱的心境,也许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任何期待可言。
一条江相连着两个国界,却也分割出两个世界。偶然的相遇让他们身前身后不过咫尺之间,可现实的距离终会将他们推得很远很远……
当涟夕和潘熠瑾重回到马背上时,天色已近黄昏,太阳还在地平线徘徊,西边的云霞被渲染的一片亮红。他们迎着落日,迎着彩霞,渐渐消失在柔和的暮光中。
涟夕勒住马,望着城门外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迟暮的凉风吹拂着衣衫,内心中仍然存留着一抹温热,那个从此与她陌路天涯的男子曾带给她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这种感觉,也许以后再不会有了……
直到涟夕调转马头向回走去,莫辰逸才踏上城门一侧的半坡,望着潘熠瑾离去的方向不由勾起唇角,绽出一抹欣然的笑意。一名黑色锦衣的手下行至他身后叩首道,“王爷,城门的几名守卫已经打点好,相信他们是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
“那便好。”莫辰逸收回视线,转身向坡下走去。一贯嬉笑的面孔也少有的深沉了几分,虽然离开殷朝的路途可谓凶多吉少,但他却也只能帮他到这里。
潘熠瑾离开沂州很远,才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一张女子的画像。今日趁着涟夕专心作画的空隙,他悄悄画下了她的模样。临了交换画纸的时候,他却私心使然将这幅画收了起来。从盛安到沂州颠簸这些时日,他从未有过牵绊或是留恋,唯有这一次他却希望能以此留个念想。
为权益计,他理应一早便要出城的,可想想在沂州停留这些时,真正属于他们的回忆却很少。现在殷朝形势变幻莫测,此次离开已是九死一生,他原以为再不会与大殷有所瓜葛。却不想那个成衣店前误撞进他生命中的女子让他不畏生死,有了重新踏足这片土地的想法,只是这归期怕是会遥遥无期。
肖府的公子想必不日便会登门提亲,她总要嫁做人妻过平稳安定的生活。而他仍断梗飘萍般前途未定,什么都许不了她。即便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想自私地留下哪怕一点点有关于她的记忆。
所以他愿意带她走遍沂州的大街小巷,即便代价是更为辛苦劳顿的赶路行程和陡然增加的追杀风险。
抬眸看了眼天色,恐怕离朔州城门关闭的时辰也近了。潘熠瑾又从袖中取出她送给自己的画像,将两张宣纸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放回胸前的衣袋中。策马扬鞭,加快了赶路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