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轩走出街门,站在城东大街,回头看自家门楼四角飞檐峭立于纷飞的雪花里,虽不显巍峨却不失华丽。门楼正中两个红漆大字“倪府”在雪光中愈加鲜艳夺目,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此时“倪府”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上联:殷商有二功彪炳,下闻:天下无双德久长。门两侧门枕石左边雕刻青竹配有“吉祥如意”,右边冬梅“福禄寿喜”。
倪瑞轩每回立于门前看着倪府二字心里有说不出的烫贴,这是任何做男人自尊得以升华后的标志,也是男人成功后急于要表现的一种最原始的方式:光耀门庭。早年间,他主持扩建刘家大院时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拥有倪家大宅,而且要远远胜过刘家的辉煌,他做到了。
雪花不急不徐、风姿绰约伸手可接,大团大朵如棉如絮如丢如掷,又如千丝万缕牵扯了天与地,连成一体绵绵不绝。
脚下厚如鹅绒,踩上去没半点声响。
街口停着黄包车,车夫见倪府有人出来,一溜风响铃破雪稳稳停在倪瑞轩身边。
“老爷要车吗?”车夫问。
“去城南本草药行。”倪瑞轩坐进车厢说。
城东街口所有车夫全认识倪老爷,也知道倪府出来的人大部份是要用车的,不等用招手,车夫自会过来侍候。
街上行人稀少,连平时挑担的农夫也廖廖可数。
车夫等倪瑞轩坐稳了,欲拉上车篷遮雪,倪瑞轩微笑摆手阻止。
“今年头场雪,这样大的雪极少见。”
车一路前行,车后卷起千朵雪尾随车轮旋转。
到了城南本草药行门前下了车。
“倪老爷,还用车吗?要不我在这候您。”车夫接车钱时说。
“暂时不用了,我办完事步行去街口满囤粮店,晚间回府。”倪瑞轩抖干净浑身积雪走进药店。
倪瑞轩在药店里转了一圈,和药店老板寒喧一番,隔着窗子见车夫无踪影,这才走出药房。他没去粮店,去集市购一篓木碳和火锅菜蔬肉食,又叫一辆黄包车拉去城北。
盈月在小晌时分走进四合院,她先去粮店对面蒋小妮家绸缎庄选一块布料,量身定做一件旗袍,有事没事东扯西拉瞎聊一气,不时看对门粮店动静,磨蹭到前晌,证实倪瑞轩不在店内,这才叫上黄包车往城北。
他们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道彩虹,直达天际。
“外面冷。”盈月轻声说。
倪瑞轩把思绪收回来,望着盈月,从正面抱着她,再次吻住她。
一方天井,俩个人站在雪中忘情拥吻。
忽然,盈月从他口中缩回舌头,边续咳嗽几声,干呕几声,脸也憋红了。
“怎么啦。”倪瑞轩问。
“不晓得,忽然有些恶心想呕。”盈月说。
“是感冒受凉,快进屋。”倪瑞轩说。
屋内炉火正旺,盈月见了感动不己,在倪瑞轩额头轻吻一下,两个人为对方脱下毛皮外套,再度抱成一团牵扯着移向床边。
正当倪瑞轩迫不及待去解盈月钮扣,盈月再度捂嘴干呕。
俩个人的目光再次对视,脸上同时变色。
倪瑞轩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见过刘菊妹怀孕呕吐的痛苦状。想到这层,兴奋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
这么多年做了无数次,种下无数种子,从没发过芽,怎么突然就有了?
盈月的心情与倪瑞轩恰好相反。意识想到自己怀上孩子,顿时欣喜若狂,兴奋得浑身发抖,手指脚趾一齐颤栗无以自控。盈月也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的,无数次梦见做妈妈的情景,如今得偿所愿。可是,当她看到倪瑞轩皱着眉头,眉宇纠结,满脸的沮丧,醒悟俩个人闯下大祸了。盈月也怔怔的,她搂抱他的双手无声地松开了,激情如拿出炉膛的火钳子,减退热度。
“或许不是,这些年都没有过。”盈月说,她手捧倪瑞轩的脸柔声宽慰。
“今天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吗?”
“是,从昨天开始,胃口确实比前些时候差,见不了油腻。”
“八成是有了,前次距今约十几天,那就是再前一次。”倪瑞轩皱着眉说。
“如何是好。”盈月说,她握着的倪瑞轩手在颤抖。
“去找郎中瞧瞧,确定后再作打算。”
“嗯。我听你的。你不要皱眉不开心,扎得我心疼。”盈月偎进他怀里柔声说道。
“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真有孩子,你会遭受更大痛苦,我是为你担心。”倪瑞轩故作轻松,笑了笑柔声说。
盈月将他抱得更紧了。
“想要吗?”盈月问。
“没那个心情,我有些担心,就这么抱着吧!”倪瑞轩说。
俩个人的目光投入炉膛,木碳燃起淡蓝色火苗,偶尔发出轻微的劈剥声。
不知是从门缝隙透进了寒风还是室内不够温暖,拥抱对方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他们在思考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