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菊妹憋闷在胸中无法释放的无名火终于有了排解渠道,两个再对视时,露出会心一笑。
芦叶换了衣服走进房,对两位主子道:“太太,少奶奶。”
“老爷人呢?”刘菊妹眉开眼笑地问。
“回少奶奶,老爷去县城了,他让我回来告诉太太少奶奶,老爷说过几天就回来。”芦叶回来的路上,担心少奶奶生自己气,如今见她心情好,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来,来坐下说,出去一天累了,你们一天都去哪了。”刘菊妹问。
“回少奶奶,老爷到镇上,先粮店,吃完中午饭睡了午觉,独自乘船去县城了。”芦叶说。
“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外间吃饭回头我找你说件事。”刘菊妹笑容满面,热情中竟有几分殷勤。
芦叶欣然去外间用饭。
“芦叶许给王豆豆行不行。”刘菊妹问。
“芦叶会不会同意,即便她同意也要倪瑞轩同意。”盈月不动声色的说。
盈月意识到倪瑞轩已经有意纳芦叶为妾,他今天的举动就是告诉菊妹或自己,盈月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她知道谁主张将芦叶许给王豆豆,倪瑞轩必将恨她,自己不会做这种傻事。她是故意的用话激刘菊妹,言下之意倪瑞轩同意才行,你刘菊妹做不了主。
“这事还是等倪瑞轩回来再议,提前把事说了,得不到同意,闹出笑话,将来你说话不算话,下人当作儿戏,再没人给面子,那就不好了。”盈月说,她做出一副完全为刘菊妹着想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为刘菊妹好。
这番话让刘菊妹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她内心烧灼如油锅。初时还能保持镇定,慢慢的呼吸粗重局促,胸脯起伏。
“唉!算了,咱们都是为刘家名声和将来着想,能忍就忍吧。”盈月叹口气说,不知是自己无可奈何还是替菊妹。
“小妈,我能看出倪瑞轩意欲纳芦叶为妾,按说做老爷纳个妾也不算回事,但这件事我要应证一下,看他心里是否还有我。”刘菊妹说完去房内取了二百块大洋径直走出大门。
盈月连忙叫芦花跟着。
刘菊妹是去王豆豆家,盈月没加阻拦。
灭狐之夜盈月头痛昏睡,醒来后仿佛生命中出现一段空白,什么也回忆不起来,第二天才知道倪瑞轩和芦叶这夜同房。
这夜五更天,盈月没有按约去土楼,王豆豆也没去。
三十一
芦叶听到刘菊妹说把他许配给王豆豆,一下子像掉进冰窖,寒冷彻骨,痛入心髓。芦叶哭着闹着死也不嫁,她说心里只有老爷。芦叶躲在房中用顶门杠将门顶死了,哭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她要等老爷回来替自己做主,老爷曾亲口对她说娶为二房。芦叶万没想到心中雍容可亲的少奶奶将自己许给另一个男人,忽而觉她没那么亲切了,当初也是她要自己和老爷同房的,如今又要自己跟另一个男人,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芦叶越想越气恼,可是自己是卖身到刘家的,老爷和少奶奶是自己的主人,少奶奶说当亲妹妹厚礼陪嫁。
芦叶闭门不出,等老爷回来,嫁不嫁给王豆豆由他决定。
倪瑞轩三天后回来了。
这三天时间,刘菊妹按照水乡规矩给芦叶订亲,王家下聘礼,订亲宴设在刘家,宴席上芦叶仍闭门不出。
刘菊妹告诉王豆豆父母说,芦叶还是小,乍见公婆夫婿害羞。王豆豆只为父母高兴,顺水推舟极尽敷衍之事。
王豆豆的父母对刘菊妹感激涕零,既张罗了亲事还白送二百块大洋,王家多年没摊上这样的好事了。这种得钱又得人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儿子王豆豆是箩卜是葱他们心知肚明,遇上刘菊妹这样的东家体恤下人。当然,更多希望王家能时来运转,数大洋的手尤如饥饿了几天的人,颤抖不停。
王豆豆望着父母数钱的样子,心在疼痛,他当即同意了,不为别的,就为父母高兴也值。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父母天上掉馅饼的兴奋,而是一泡鸟屎砸在自己头上,稀里哗拉。
下聘礼,王豆豆才知道倪瑞轩没回来,也就是说倪瑞轩还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却答应了。王豆豆心里叫苦不迭,想着自己是自行跳上岸的鱼,再想蹦回水里,如同登天。
王豆豆这才明白,刘菊妹和盈月将芦叶撇给自己,摘去心头肉刺。对于芦叶,王豆豆心底叹息一声说:“她也是命苦的下人。”
芦叶听到倪瑞轩进院咳嗽声,打开房门,跌跌撞撞跑出来。
她三天没吃饭,脚步虚弱飘浮,如刚出壳的小鸡跌跌撞撞,见到老爷像见到亲人,扑进他怀里泪如雨下,叫了声老爷竟而晕了过去。
倪瑞轩吓一跳,不知发生什么事。
芦叶扑进倪瑞轩怀里,刘菊妹盈月站看在眼里,刘菊妹心里说不把你赶出去,我还是刘家少奶奶吗?
盈月面无表情,平静地望着倪瑞轩和芦叶。
芦叶醒来。
“发生什么事。”倪瑞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