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轩送老爷至临河镇码头弃驴登船,层层水波归于岸,目视小船消失在雾里。他的心情有如拉开封闭很久的窗帘,豁然明亮,或如移开覆于头顶蔽日之荫。他眼望远离的小船长舒一口气,整个身体轻飘了,如雪花,飞絮,飘飘洒洒,腾云驾雾。
刘少堂走后第二天,倪瑞轩着手开始整修粮店。
刘菊妹代倪瑞轩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土梁村,请冯锦汉带人进驻刘圩子,倪瑞轩自己卷起铺盖吃住在镇上。
自冯锦汉与姐姐订亲,名份上冯锦汉成了倪瑞轩姐夫,虽倪瑞轩年龄大,得随姐姐称呼。只是尚未正式成亲,倪瑞轩仍以大哥自居。
砖瓦石料备齐,工匠人马召集了,只等倪瑞轩下令动工。
这天,倪瑞轩双手叉腰立于圩屯粮店门前,微风吹动他长袍襟角,纯白羊毛围巾搭于胸前,刘菊妹花了几天时间编织的。二八开分头干净利落,上唇胡须刚刚变浓修剪整齐,透着英俊,迈向成熟。
刘菊妹给他装扮后,如此玉树临风,内心喜不自胜。盈月瞧在心里,妒忌菊妹拥有自己爱的男人。
鞭炮燃起,噼噼叭叭火星飞迸,引来不少围观者。
朱成国的粮店关张,圩屯粮店关门不做生意,镇人私下揣测俩人定是在暗中斗狠。张喜子和民团队员散在人群中,假装是看热闹的闲人。
“这位少东家是老掌柜的女婿,今后圩屯粮店在他手里肯定红火。”张喜子说。
“少掌柜年少英俊,将来粮店生意肯定红火。”另一个队员说。
“那是,朱秃子如丧家之犬溜了,镇上独此一家粮店生意当然红火。”
你一言我一语有声有色眉飞色舞。
开工第一日,倪瑞轩宴请所有工匠,把派出所赵所长也请来。倪瑞轩心里清楚,不管赵长生是地痞还是流氓,但他对付镇上土混混还管用。请他吃喝,花点小钱买个舒心,倪瑞轩是从刘少堂身上学来的。赚钱要发挥钱的作用,该花的要花,让钱发生作用是赚钱目的。刘少堂还说,警察是条狗,你把狗喂饱,狗才会了为你看家。
连续几日,倪瑞轩与工匠同吃同住,当工程按部就班进入正常程序,倪瑞轩才把提起的心放下了。
这晚半夜时分,倪瑞轩做好个恶梦,他梦见刘菊妹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叫肚子痛,脸色苍白,汗水涔涔。吓得倪瑞轩叫醒倪瑞冬,告诉他梦见菊妹要生了,说完独自骑上骡子,踏着夜色只身返回。
倪瑞冬不放心,叫醒张喜子暗中跟随护送。
倪瑞轩心急如焚,高挥鞭子,骡蹄急奔,扬一路黄尘。
倪瑞轩进了刘圩子大门,月影已经西斜,骡子张大口喷气,通体汗水。他把鞭和骡子交给随后赶来的张喜子,撒腿往刘家跑。
倪瑞轩想着菊妹痛楚难忍,满地滚爬,心急如焚。当他来到刘家大门前,守门的见是倪瑞轩,开门放他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