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农历的八月份,梨树屯十几家梨树承包户,便开始起早贪黑地忙碌起来。八月是梨子采摘的季节,仲秋节前必须要收完,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因为节前不但卖得快卖得多,更能卖出好价钱。这也又到了那些非承包户眼红骂娘的时候了。
也难怪,刚开始搞承包那阵,大部分人都畏手畏脚,冷眼观望。他们不只是担心政策摇摆不定,更怕还会和在生产队时那样,忙活一年下来,卖得不如烂得多。而且也换不来几个钱,还不如种着几亩薄田,闲时再去城里打打工来得轻省,重要的是没啥风险。
就有那么十几户胆大心细,眼光长远的人家站了出来,这些人家当中就包括现任支书、妇女主任以及她的大哥郭凤山,而且合同一签就是十年。只是让其他人想不到的是国家的政策非但没变,反而是越来越利农,并且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愈来愈高。更想不到的是梨子不仅不愁卖,价钱竟比以往翻了几番,哪怕村人想吃两个,也要乖乖地掏钱呢。
几年下来,这十几户人家在村人眼中可谓“发”了,即便是当初村里穷得叮当响的郭凤山家,也已盖起了两座砖房,给两个眼瞅着打光棍的儿子讨上了媳妇。您说,其他人能不眼红,能不怨悔,能不满腹牢骚?年复一年,村民们的积怨与日俱增,但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啥,毕竟那时是在村民大会上公开往外承包的,你理亏呀。甚至当初还有人嘲笑,单等着瞅人家承包户热闹的。
眼瞅着再过两年合同便到期了,孰料竟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八月十三,恰巧是星期天,梨子的采摘已接近尾声,石头、壮壮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相伴着到山上玩耍,一疯起来就忘了饥渴,下山时已到午饭时间,路过郭凤山的园子时,就想寻几个梨子救急。园子外围的梨子都已采摘完毕,深处又不敢进,于是几个孩子分散开来,昂起小脏脸蛋,瞪圆了眼搜寻有没有落下的。因梨树的产果量高得惊人,每家的园子又特别大,所以一些高处的或者个小的梨子,园子的主人就懒得摘了,任其自生自灭。
眼尖的石头发现了一棵树的树梢上还晃悠着几个黄澄澄的梨子,高兴地忍不住叫了起来:“壮壮,这树上有好几个呢!”机灵的壮壮赶紧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别咋呼。
壮壮与几个伙伴轻手轻脚地跑了过来,问:“在哪呢?”
“那不,得有七八个。”石头用手指着让伙伴们看。
“个头还不小。”几个孩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石头,咱俩上,让他们在下面接。”壮壮说完如猴一般敏捷而又迅速地爬了上去,石头紧随其后。可是那梨子生得实在太高了,枝杈又如此纤细,也怨不得主人狠心舍弃它们。俩人一只手抱着稍粗壮一点的枝干,另一只手努力地向梨子够去,但无论怎样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石头,把枝子掰断。”壮壮急中生智,话音未落,“咔吧”一声已折断了一枝,连枝带梨便扔了下去,树下的伙伴们稳稳地接在了怀中。果然是个好办法,两人在树上就“咔吧咔吧”的忘乎所以地忙活起来。
梨树的枝桠较脆,断裂的声音在山林中传得很远,这声音就传到了园子深处,正围坐在一起吃午饭的郭凤山一家人耳中。郭凤山便撵二儿子二柱到房顶瞅瞅去,二柱爬至房顶,顺声音寻去,便发现了树梢上忙活的起劲的壮壮和石头。二柱瞅见石头,就又恨起了石头妈。
石头妈可是村里的泼辣货,更是红得发紫的头号媒婆,说一门成一门,不敢说百分百,也是百分之九十九。二柱当初好话说尽,死皮赖脸地央求石头妈给他介绍对象,可每次她随口便讲还没打听到合适的。更让他恼火且记恨在心的是有人对他讲,石头妈不给他做媒是因为他是村里的坏头蛆,给他做媒便是缺八辈子德,而且还会被女家骂个狗血喷头。
一想起这二柱就恨得牙根痒痒,不做就不做呗,还到处败坏老子的名声。虽然现在也成了家,有了娃,可从不吃气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样闷声罢休的。以前一直没寻到机会,眼下,“哼哼”,二柱嘴角浮起一丝歹毒的笑意,他飞快地滑下梯子,径直来到那两只凶猛的看山狗跟前。
郭凤山急道:“弄它们干啥?瞅见啥了?”
“爹,没啥,几个小毛孩子在那边瞎鼓捣,让它俩吓一吓去。”二柱边讲边解绳链。
“这要伤人了咋办?”郭凤山光说却不阻止儿子的行动。老伴与两个儿媳也只是小声嘟囔,大儿子更是只顾往嘴里扒了饭菜。唉,真应了那句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天生会打洞。
“没事,”二柱放开两只狗,呵了声“去!”两只狗便“呜呜”地低声嘶吼着,循声扑去。听村里有经验的人讲,这狗若是经常撒着,见到生人只是大声地空叫,一般不会轻易伤人,而这长时间栓养的狗,一旦挣脱了束缚,便会野性大发,容易冲动。想想不无道理,再加上“狗随主性”,这两只狗更是凶残异常了。
树下的几个孩子忽然发现了有两只狗呲牙咧嘴地冲他们扑来,慌得扔掉手中的梨子,“妈呀”一声,作鸟兽散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