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的衣物都已浣洗完毕,铁蛋娘低声对兔女说:“闺女,先到大娘家去,大娘煮几个鸡蛋给你滚滚身上的青。”兔女没有反对也没说愿意,心里大概正在做激烈的斗争。
铁蛋娘自然猜得透兔女的心思,喊过在下游不远处玩耍的儿子:“铁蛋,帮兔女把衣服先弄咱家去。”
铁蛋溅着水花飞速地跑了过来,而后冲兔女“嘿嘿”一笑,挎起湿漉漉的篮筐就走。兔女只好乖乖地跟了上去,两人就如刚认识时一样拘谨。铁蛋娘在后面望着既怨愤又心疼。
这一幕被其他婆娘看到便又寻到了新话题,尤其六子娘这张嘴更是没把门的了:“哟,这回你们可都看到了,不是我瞎说吧?这丫头福气不小呢。”
“六子她娘,玩笑开一回就够了,你这没完了!”铁蛋娘转过身怒道,“闭住嘴洗你的衣服吧,小心掉进河里呛着。”
“呵呵,俺可不是开玩笑,俺也管不住这张嘴,你还没掉河里,可呛得还不轻呢,哈哈!”六子娘愈讲愈得意,谁想是鬼使神差还是屁股底下的石块咋了,正笑得起劲,忽然“哎——”,整个人斜斜地就滑进了水中。因为河水并不深,没有人去伸手“相救”,有的只是众婆娘前仰后合的大笑。
铁蛋娘回到家中,衣服也不及晾晒,匆忙进灶房煮了几个鸡蛋,把兔女身上所有的淤青处反复滚揉了几遍,而后又关切地问:“闺女,觉得轻快了吗?”
“嗯!”兔女眼里噙着泪,“谢谢大娘。”
“谢啥?跟大娘还客气?”铁蛋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闺女啊,不是大娘说你,以后你奶奶在发疯的时候就赶紧地躲开她,上大娘这儿来也行,别太倔了,啊。你瞅瞅,这身上还能挨她几回打?”
“嗯!”兔女又用力点点了头。
“哎,这才乖嘛。”铁蛋娘给兔女整理好衣服,顺手拿过俩鸡蛋塞进她手里,“快,把这吃了,还温和呢。”
兔女握着鸡蛋既不吃也不言语,低着头兀自抹开了眼泪。
“闺女,这是咋了?”铁蛋娘见状忙蹲下身轻声问,“是不是守着外人不好意思啊?俺和铁蛋这就出去晾衣服,你在屋里慢慢吃,听话。”
娘俩刚要出去,兔女却一把拉住了铁蛋娘:“大娘,您对兔女真好,除了姥姥和您,没人对兔女好了。”
“傻闺女,说啥呢?”铁蛋娘把兔女揽进怀里,“兔女是好孩子,没人会对兔女不好,你奶奶这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小孩子家家的别胡思乱想。来,快擦擦眼泪,大娘给你剥鸡蛋。”
“大娘,俺想把这给招弟和小宝,行吗?”兔女抬起一双泪眼望着铁蛋娘。
铁蛋娘笑道:“俺就说兔女最懂事了,你只管吃你的,那不还有俩吗,大娘早就想到了,呵呵。”
“谢谢大娘!”兔女终于破涕为笑,她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铁蛋哥,见他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蛋,而且喉咙处还一下下地动着。她虽然知道铁蛋哥家比她家的家境要好很多,但也不是平白天上掉下的,平日里饭食也很清苦,只有铁蛋爹回家的时候才会改善一下。于是她把手伸过去笑道:“铁蛋哥,咱俩一人一个。”
“你吃吧,等会儿让俺娘再煮。”铁蛋依旧是挠着头“嘿嘿”笑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兔女的手。
兔女把嘴一撅:“你不吃,俺也不吃了。”
“铁蛋,吃吧,一会儿娘再煮几个让兔女带着。”院子里正在晾晒衣物的铁蛋娘听着俩孩子你推我让的,忍不住笑道,“才多大的人啊,咋都婆婆妈妈的。”
既然娘发话了,铁蛋也便不再难为情了,只见他伸手从兔女手中摸过一个鸡蛋,三下五除二剥去了蛋壳,几口便进了肚。
“你也不怕噎着。”兔女笑的腰都直不起了。
“你咋不吃啊?”铁蛋一个嗝接着一个嗝,“再笑不理你了。
兔女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好,好,俺吃,可是你得到外面去。”
铁蛋知兔女的心思,冲她扮个大鬼脸方跑出了屋子。兔女这也才解下手绢,细嚼慢品起那枚还有余温的鸡蛋。
享用完“美食”,天已近晌午,兔女不敢再多做逗留。铁蛋娘把另两个鸡蛋塞进兔女口袋中,又嘱咐铁蛋把兔女送至家门口。兔女瞅着铁蛋跑出胡同方才挎起衣筐进了院门。
“就几件衣服洗了这大半天,是不是瞅这个空在外面发疯了?”兔女刚放下衣筐,根子娘便从屋里冲出来劈头盖脸就一巴掌。
兔女捂着腮帮,抬着头委屈地看着怒容满面的奶奶,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咋,俺还冤枉你了不成?别整天的一副可怜相。”根子娘极厌恶地把兔女捂着腮的手打了下来,就在这瞬间,她忽然发觉了兔女嘴角的“秘密”,这座“活火山”立刻爆发了。“俺说早晨给你娘煮的鸡蛋咋少了一个,没成想是让你这个豁嘴的怪物给偷了!”根子娘抡圆了巴掌,左右开弓,“看你往后还敢不敢。”
兔女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洇红了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