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可算回来了!这是跑哪儿去洗了?呵呵。”
若不是姑的大嗓门,凤菊还不知已进了院子。见二壮呆立在姑身旁,奇怪的是不年不节的,他竟穿了一身新衣服,还是一身很多小伙子都不在穿得军便装。虽然整个人显得又威猛了些,可凤菊总觉得有些滑稽。再瞅他只管耷着头,黝黑的脸庞泛着红晕,两手极不自然地摆弄着衣角。凤菊不由心里一惊,蓦地意识到了姑今天的来意,忙喊了声“大姑”,然后放下盆子,扭头钻进了她跟妹妹的屋子。
“这是咋了?谁又惹着咱家大小姐了?”凤菊姑脸就阴了。
“甭跟她一般见识,”凤菊妈推着凤菊姑进堂屋坐了下来,“刚才差点没把我气死。”凤菊妈一五一十把刚才的情景跟她描述了一通。
“啥!凤菊还没死心?”听完凤菊妈的话,凤菊姑屁股还没热乎过来,“噌”又站了起来,“凤英,把你姐叫进来,这闺女中邪了!”
凤英小声嘟哝着走了出去,许久姐妹俩才前后进了堂屋。凤英忙着冲茶倒水,凤菊则低头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
凤菊妈的气就又来了,桌子敲得“嘣嘣”响:“凤菊,你姑大老远来了,你就这态度?你知道你姑干啥来了?要不是你姑今天来,妈可做难死了。以前妈是有病乱求医,就忘了跟前还放着这么好一个孩子。”
果不出所料,妈的话还没落地,凤菊的泪珠子就先落了。
“凤菊啊,要不是你爹遭了这样的难,姑也没想到这一步,”凤菊姑用衣袖擦了擦眼,“你瞅你妈,你爹才去几天,就老成啥样了?凤英还小,这家里外头的没个男人咋行啊?二壮是个好孩子,老实是老实了点,可咱庄户人图个啥呀?再说,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实在点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的事啊,都让咱摊上了,是不?”
凤菊低着头只管“吧嗒吧嗒”掉泪珠子,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句话啊?”凤菊妈急得恨不能过去狠狠扇闺女几个耳光,“跟你说多少回了,你就听不进去,你不瞅瞅咱村里还有哪家姑娘小伙跟北村还有来往?啊!就咱家遭得难大,杀人的还是那浑小子的亲堂哥,你说,你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难看,往妈心上捅刀子吗?你就不想让你爹合眼啊?”
不管妈怎样地捶胸顿足,凤菊仍是紧咬着嘴唇。
“行,你这是把妈往死里逼啊!好,你今天要不答应,妈这就死给你看!”说完凤菊妈起身就要往墙上撞,幸亏二壮反应还够快,一个箭步过去死死抱住了她。
凤菊吓得奔过去跪抱住妈的双腿,大哭道:“妈!您这是干啥呀?您别吓我,让我好好想想还不行吗?”一家人乱作了一团。
等满屋人情绪稍稍平复,凤菊姑道:“是有点着急了,想想也好,可二壮从今天就住这儿了,平时穿得用得东西我都给他带过来了。反正咋样也是一家人,住哪儿都一样。你俩也好多说说话,时间一长,说不定我们不愿意了,你俩还不干了呢,呵呵。”
“还是她姑想得周到,这阵子我脑子就跟浑水一样,”凤菊妈转忧为喜,“就这么定了,等她爹过了百天,咱就把亲定了,好好冲一冲,行吗她姑?”
“行,我也是这么想得,呵呵。”
刚才还要死觅活,火冒三丈的老姐俩这会又笑得合不拢嘴了。
凤菊虽然在妈以死相逼之下,含糊答应了这门亲事,可也没想到大姑还留有这一手,让她觉得这像是妈跟姑精心策划的一出戏,有一种被欺骗耍弄的感觉。这再一次让她感到惊讶和气愤,也使得她迅速而坚定的对那个还在犹豫的计划下了决心。住就住吧,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后天晚上一切就结束了。凤菊望着这会脸红得就像紫茄子般的二壮竟是万分的厌恶与嘲笑,甩门跑出了院子。
凤菊大姑瞅着侄女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把嘴巴贴近凤菊妈的耳朵,低低地道:“这闺女别是糊弄咱,就她这性子我看只能这样了,……”
凤菊妈连连点头,最后一狠心一咬牙,道:“闺女,别怪妈,要怪就怪那诨小子揪着你不放。”
深秋的乡村清晨总有厚厚的雾气光临,且总是迟迟不肯散去,这会太阳该爬上山顶了,屋内还像黑夜一般。经过这一天闹腾,凤菊又是一夜烙饼般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后天晚上的事,弄得凤英也没睡好,陪着姐姐难过流泪。刚眯了会眼,妈就催着起来吃早饭了。虽然饭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可凤菊也没觉得不习惯,闷声不响地吃过早饭,端起昨天没洗成的衣物就往外走。
“这么大雾还去洗啥呀,又不急着穿?”凤菊妈喊住闺女,“今天镇集,眼瞅着天就冷了,二壮屋里还缺床被子,你看着家,一会我们仨都去。还有十几个大南瓜,咱吃不完,正好让二壮帮着弄去,多少换俩钱吧。”
凤菊也不答话,放下盆子扭头径直进了她跟妹妹的屋子,随手又拿起那本已破旧的不成样子的琼瑶的书,靠在床头津津有味地读起来。这是凤英弄来的,姐妹俩不知已读了几遍了,可每次读都跟第一回一样,哭得眼泪哗哗的。今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