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上鬼使神差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南宫玉韬独自立在金水河畔,逆光看不清神色——他伸臂在河面之上,手握那只琉璃瓶,,似乎只要一个松手,那琉璃瓶便会破开薄冰沉入河底。
一阵风来,吹得他头顶的树叶哗哗响成一片,那声音隔了冬日冻得硬邦邦的空气传到孟七七耳中,不知为何令她脚下慢了半拍。
掀开营帐帘幕的时候,孟七七心里还乱七八糟地想着,看来是该物色个表嫂给变态表哥了,因他独自一人时的样子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快活……
“我回来啦!”孟七七笑着扬声道,一步踏入营帐中,抬眼就看到战神大人手撑额头坐在案几之后。
上官千杀听到她的响动后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动作缓慢到几乎有些沉重,就好像有一座泰山压在他脖颈上一样。
孟七七没察觉,从外面一进来,整个人都暖起来了,她正忙着解外袍,一面笑问道:“高志远走啦?你们聊了好久……”她摸着自己耳垂又跺了跺脚,人已经走到了上官千杀面前。
她在上官千杀旁边坐下来,笑着拉他的手来碰自己耳垂,“是不是很凉?虽然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冷,但是……”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孟七七忽然就忘记了下面的话。
上官千杀的手掌顺着她的力道静静捂在她耳畔,他温热的体温更令她觉出自己的耳垂上的凉来。
然而他的目光,却比她的耳垂更凉。
这样的目光,她曾经见过许多次——在战神大人看别人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他与下属议事时的情景,他很少说话——战神大人原本就是一个很寡言的人,但是只要他淡淡一个眼神看过去,那些怀有私心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她原本还以为是因为战神大人在军队中的名声所致,直到这一刻,她自己第一次承受了这种目光。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比积年的冰雪更冷,比刮骨的匕首更利,比千丈的潭水更静。
令人战栗、令人痛楚、令人不敢发出声响。
孟七七本就心中有鬼,在那目光下不由得便僵了一瞬。白着一张小脸,她小声道:“战、战神大人……?”在她这声低语之后,她感到战神大人的目光,以及整个人的神色,由冷厉转为了平静。
一种绝望般的平静。
她看到上官千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手撑额头,眉头紧皱,缓缓靠在案几上,身体都像是要蜷缩起来,修长的食指用力抵住右边眉骨处——那么用力,以至于指节都泛青了。
孟七七一下子慌了,他看起来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她慌乱地抚上他按住的眉骨处,不敢不用力又不敢太用力,“战神大人,你怎么啦?头疼?还是旧伤发作?”她急得团团转,平素的计谋百出忽然间变作了脑中的一片空白。
上官千杀喉咙中逸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其中包含的痛苦之意,落在孟七七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
她猛地跳起来,因为惶急,声音都拔高变调了,像一根一扯就会断掉的细弦,“对对对,我去找高志远——他带了一支千人队来,总不会没有军医在。”她抬腿就想跑,手却被上官千杀牢牢握住了。
她垂眸,看到他缓缓睁开眼来。他眸中浓黑之色翻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别哭……”上官千杀有些疲倦地看着她,唇瓣还微微泛白,却是勾唇笑了。
“什么?”孟七七迷茫地问了一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触手一片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