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一夜未灭,直到天方破晓之际才燃尽。
民间总说洞房花烛夜之时,红烛要一直燃到第二日才能美满在一起偕老,其实不然。
苍梧宫的红烛一样彻夜燃着,只是美满偕老,芊尚从不奢想。
第二日辗转起身之际,锦被里一丝余温都未存,显然他已经离去良久,却未让人叫醒她。
芊尚支起身子下了榻,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她用指尖轻轻揉摁着太阳穴,驱散着昏沉。昨夜她一夜未眠,阖着眼却神志清醒得很,两年来的画面一幕又一幕的重现于脑海之中,直教她愈发的清醒。
到了后半夜才有些困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如今正是头脑昏沉的紧。
“娘娘,奴婢伺候您梳妆。”此时璃孀执着一把象牙梳,不知何时站到了芊尚的身后,只是眼眶微红,眼中水雾弥漫。
芊尚看着许久未见的璃孀,嘴角也绽放了一丝笑容。“原来你亦来了。”
而正进屋的弦倚手中端着银盆,里头正是梳洗用的水和帕子,而青偌则是从衣橱那儿拿出了数件裙裳。
芊尚的笑意在嘴角愈发的蔓延开来。
“好。”
而弦倚伺候着芊尚净面揩齿,之后芊尚看着青偌拿出的数件浅色衣装,不禁微微一蹙眉,弦倚微微一笑,从衣橱中拿出了一件绯红色的穿襟百蝶夹丝长裙,芊尚的眉才渐渐舒展开来。
绯红色的裙装着于芊尚之身,不施粉黛便依然是不怒而威,雍容之气尽显,面容之上不但没有青涩,反倒是风情万种。
这时候璃孀将芊尚之发亦绾做一个反绾灵蛇髻,用以两支流苏金蝶步摇相饰,一条流苏斜跨前额。施以淡粉,描画柳眉,饱满的双唇如血色般妖冶。
芊尚看着铜镜前雍容妩媚的女子,微微一勾唇,微微侧过头去,看向了青偌言道“偌儿,以后记着了,如今本宫是言贵妃,素淡了反而显得矫情做作,什么身份,就该有什么样子不是,更何况,本宫如今喜欢红色。”
青偌看着眼前的芊尚,轻轻抿了抿唇,轻声应了下来。
“好了,这时候应该去给太后娘娘敬茶了,让人准备肩舆吧。”芊尚轻抚着鲜红色的蔻丹,道。
而到了太后那里,敬过茶之后,芊尚便显着有些兴致缺缺,太后也是脸色略显不好看的寒暄了几句,便声称乏了,遣了她回来。
如今她已经是贵妃了,是宜琰制衡的棋子,与太后明面上关系好否已然不重要了,总而言之无论为何,太后都会暗地里出手,那又何必累着自己虚伪得紧呢?
而芊尚出了慈宁宫后,却立在原地,久久不曾迈步。
“娘娘?”青偌在她身旁,轻轻唤道。
“本宫只是在想,长日漫漫,该如何度过罢了。”芊尚立在原地,轻蹙柳眉,显然一副很是忧愁的模样。
弦倚不禁轻笑出声来。
“娘娘,诸多事宜等着您呢,去看望伊德妃亦或者去看看璃宸嫔,又或者……带上些东西去养心殿?”
芊尚微微一挑眉,眸中有了些笑意,看着弦倚道“养心殿还是罢了,咱们还是去看看伊德妃吧,想来她一贯闭门不出,也是没有瞧见册封大典的,如今这会子倒是以为本宫当真出了事呢。”
事是出了,不过不是蒋昕被大火烧死,而是芊尚成了言贵妃。
而后芊尚便坐上了肩舆,朝着未央宫走去。
到了未央宫之时,却只见未央宫冷清可比荟意轩,不过是暂且因为身份的特殊故内务府不会克扣的太过分罢了。
而未央宫的宫女自然也是随着伊德妃未有去册封大典,根本不识得芊尚。
只是见着芊尚坐着肩舆而来,而且一身红衣,雍容无比,也堪堪猜到了几分来人的身份,可是细细一看,却是惊异不已,此女子明明与蒋昕生的一模一样。虽然雍容之气与蒋昕截然不同,那五官面容却是一模一样。
她们连忙行了礼之后便引着芊尚进了未央宫。
芊尚微微垂眸,额间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时时晃动。
见到伊德妃之时,她正在佛像前阖着眼诵经。
芊尚微微勾唇一笑,不顾一旁的玉茹惊诧的神色,止住了身后宫人想要唤伊德妃的举动。
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提起裙摆,亦是跪在伊德妃身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亦是轻轻阖上。再睁开眼之际,她眼底一如往常一般平静。轻轻的重新站起,让人搬来了一矮凳坐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她坐在矮凳之上,右手置于身旁的小几上撑着下颔,目光散漫。
乍看过去,颇有一番无心娇嗔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芊尚的眼已经微微眯起,欲阖未阖,正是险些被周公拉扯着下棋去了。这时候,伊德妃正巧颂完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是抬眼,却见一道影子。
那影子的主人想来正是坐于矮凳之上,倚在桌旁,定不是宫人了。
伊德妃正是缓缓站起身子,因为跪久了,腿脚有些麻木,一时竟然没有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