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不及多想,转身勒马便逃。主将一动,一千兵马亦心慌意乱,跟着便轰然而散。
“放箭,射死这帮叛贼!”
蒋琬一声令下,城上箭如雨下。
此时一千孟达军大多挤在护城河边,在这样的近距离下,结阵抵挡箭袭尚且不易,更何况是撤退之下,一片混乱的局面。
背城而奔的士卒,后面的要害完全暴露在敌人弓箭手的视野中,一千多人便成了对方练习的靶子一般,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之下,如被大水冲溃的蚁群一般,一片接一片的栽倒于地。
孟达倒是逃得快,但在这等近距离之下,他又岂能幸免,只听耳畔箭风啸啸,刚奔出十余步,只觉肩头剧痛,一箭利箭已然穿骨而入。
孟达痛得是咬牙欲碎,但在这生死一线间,他也顾不得去管伤势,却将身子斜贴于马腹之侧,借着精良的骑术,不顾一切的远遁而去。
须臾之后,终于逃出了敌城箭雨的射程范围。
孟达艰难的爬上马背,低头回望,一条细细的血迹从城下一直延伸至脚下,全都是自己淌落的鲜血。
再看身后,一千多士卒,几乎有大半都死在了敌箭之下,侥幸残存的败卒,个个狼狈不堪,如过街的老鼠一般落荒而逃。
孟达目如刀锋,迸射着猎猎的怒焰,死盯着城头,咬牙切齿的骂道:“好你个蒋琬,这一箭之仇,我孟达将来必定讨还!”
信陵县。
就在孟达的兵马离开后一天,随后而至的刘封大军便接管了这座建平郡最东面的县城。
大军进驻之后,暂时便停止了西进。
由于荆襄一役,消耗钱粮不计其数,理论让刘封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发起西征。但是,天赐的良机,一旦错过,若让刘备拿下益州,到那个时候若想再西征,便是难如登天。
为了不错过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刘封只能在粮草不足,大战方歇不久的情况下,仓促的开始西征。
在这种情况下,西征军的粮草供给自然就成了问题,所以刘封不敢把补给线在短时间内拉得太长,进至信陵之后,只有等到江陵方面最新一批筹集的粮草送到,方才敢继续向西推进。
另一方面,刘封也是在等孟达攻克巫县的消息,同时就地向周围乡民征集粮草。
这日清晨,推算着孟达的兵马应该已经抵达巫县,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孟达的捷报就回传来。
但是,直至午后,刘封没有等到孟达的捷报,却等来另一封急信。
“主公,士元先生有书信送到。”马谡将信亲自呈给了刘封。
孟达之降,宜都得手,以及孟达献计诈取建平之事,刘封每一件都详细的写信星夜送往江陵。作为镇南将军府中第一谋士,尽管庞统因需坐镇荆州,无法跟随刘封西征,但每遇要事,刘封还是需要随时听取他的意见。
庞统的这一封信,正是关于孟达献计之事,但信中的内容,却让刘封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庞统在信中说得很明白,宜都一地如此重要,蒋琬的三千兵马,理应进驻宜都,和孟达共守此地,但却一反常理的屯兵于建平,这就说明,刘备方面对于孟达是存有提防之心的。
孟达死守宜都数月而不得下,如今刘封方一西征,孟达便兵败西逃,如此异常之举,多半会引起怀疑。
所以,庞统推测,孟达所谓诈取建平之计,多半会折戟于巫县城下。
自刘封与庞统相识以来,这位凤雏可谓是算无遗策,对于他的来信所推测之事,刘封细细想来,倒是不无道理。
书信示于马谡之后,马谡却面露几分狐疑:“士元先生的推测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似乎有点太过……”
话音未落时,亲兵匆匆入内,将一个震惊的消息报上。
孟达败了。
而且败得很惨,损兵折将不说,自己还身负重伤。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谡已到嘴边的话,不得不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何等的惊讶与感叹。
“主公,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说士元先生猜中了。如今孟达已败,巫县方面已有提防,若想跟取宜都那样轻易只怕是不可能了,看来我们有硬仗要打了。”
马谡的顾虑让刘封心中蒙上一层阴影,但当他将庞统的信看完之后,阴影顿散,一丝诡诈的得意悄然浮现于眉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