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初我宜都也正遭敌进攻,区区三千之兵,既要守宜都,又要分兵相救你关羽,如何能面面俱到。
更何况,谁能知道关羽会败得那么快,我就算是想救也救不及呀。
孟达的表情变幻不定,心中诸般的委屈在折磨着他。
陈震却道:“关羽之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与子度你没有半点关系,这一点就算是我家刘镇南也清楚。只是,刘备身在千里之外,他对荆州变故又能知道多少详情,在他看来,子度你不救关羽,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此一言下,孟达的背脊上立时窜起一股彻骨的恶寒,额头间,几滴冷汗珠悄然从头皮间浸出。
明主,亦是枭雄。
何为枭?
那张仁义的面孔下,究竟有何等狠辣的手段,谁又能真正的知晓。
没错,陈震说得一点都没错,“不救关羽”这四个字,始终将是一柄利剑,高悬在我的头顶,某一天,时机成熟,那个枭雄会毫不留情的剪断悬剑的丝线。
什么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最终得到的,终将是血的代价。
“我家刘镇南,以一己之力,夺荆州,力退孙曹两大强敌,王者之风,世人皆知,究竟谁才是真正值得追随的明主,以子度的见识,应该很清楚。子度,是时候做个抉择了。”
陈震的语气,一改先前的客气,冰冷的腔调,仿佛是在向孟达陈述最后通碟一般。
低眉沉吟,许久之后,孟达奋然起身。
远望夷道城,马谡面带不解:“主公,恕我愚昧,你因何认定孟达必定会献城归降?”
斜阳下,铠甲反射着昏光炫目的光泽,刘封负手而立,仿佛身披着一件金霞所作的战甲。
他微微一笑:“孟达之父孟他,当年倾家荡产贿赂十常侍张让,买得凉州刺史之职。而刘璋未能重用孟达,他便索性将益州卖给刘备,以换取功名利禄,他们孟家家风如此,此人必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只要能让他看到足够的利,归降我又有何不可。”
这一番解释,只能说是先射箭,再画靶,事实上,刘封有这般信心,完全在于他对历史的熟知。
曾经历史上的孟达,先背叛刘璋,后背叛刘备,再背叛魏国,反复无信之名,世所皆知。
他背叛刘璋的理由是不得重用,背叛刘备的原因,则是害怕因关羽之死而被治罪,背叛魏国,则又是因为受到魏国朝野排挤。
每一次,孟达背叛的理由看似都是因为受到委屈,不得已而为之,但在这样一个信奉“忠义”的时代,仅仅以委屈就三番五次的背叛旧主,这个人,无疑是一个另类。
在刘封看来,驱使孟达屡屡背叛的根本原因,无非一个利字而已。
既然如此,为了自身的利益,眼下的孟达,又为何不能背叛刘备,归顺自己呢?
真正的理由,刘封当然无法跟马谡讲,而他表面上编出的那个理由,又显得很牵强,马谡听之,一时间仍是面带疑色。
正自怀疑间,亲兵兴冲冲的来报,言是夷道城开,守将孟达单骑随陈震前来拜见。
一听这消息,刘封神色震骇,惊喜道:“主公,你真是,真是……”
他想赞叹刘封的洞察人心的本事,匪夷所思,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句,来形容他此刻的震惊之情。
刘封呵呵一笑,挥鞭道:“走吧,随我一起去迎接咱们的入蜀第一功臣去。”
策马出得辕门,但见一将身不披甲,腰不佩剑,跟随着陈震并骑而至。
奔至近前,孟达滚鞍下马,伏地道:“降将孟达,拜见镇南将军。”
“子度快快请起。”
刘封忙是上前将他亲手扶起,顺势一观这孟达相貌,但见此人身形伟岸,相貌堂堂,先不论其才华人品如何,单以这仪表姿容而言,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那一种,那份气度仪态,竟隐约有几分孔明之分。
这是一个让人一见,便有点如沐春风感觉的人。而孟达见到刘封时,心中也在为这年纪轻轻,却有着传奇般经历的新主感到惊讶。
“我得子度,胜却千军万马,走,我们帐中好好痛饮一番。”不管孟达为人如何,但眼下孟达是自己的大功臣,刘封欣喜之下,更没有理由表达一番礼贤下士之风。
这时,孟达却拱手道:“达未立寸功,怎敢受主公这般厚爱。承蒙主公厚爱,达无以为报,达愿本部兵马向西急进,为主公兵不血刃攻取建平,算是达献上的归顺之礼。”
建平郡位于宜都郡以西,其下辖巫县、信陵、姊归数县,原本和宜都一样,都属于南郡一部分,刘备入蜀之后,先是分南郡数县为宜都,接着又分宜都以西数县为建平,治所设于巫县。
刘备之所以把南郡以西这段狭长的地带,分出了数郡,无非是考虑到此地区连接荆益,战略位置重要,一旦被断,则将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境地,故才分而治之,作为保险。
先前诸葛亮听闻荆州失陷,唯恐两面受敌,便命从事蒋琬率军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