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难之后,奢厉更加谨慎。
他边挖土,边仔细观察着土中的动静,生怕再有其他的不明生物冲出来袭击他。
再挖一会,奢厉又从土中摸到了人的骷髅。
此时他心中毫无惧怕,拿在手中随意看看,心中倒自鸣得意。
他将骷髅套在手上,用骷髅的牙齿继续去挖土。
有了工具,挖土效率立即备增,奢厉干得热火朝天。
一节蠕动的身体又一次呈现在土中之时,奢厉已经随遇而安。
然而他定睛一看,此物并非毒蛇,而是一节像胳膊粗像尾巴长的蚯蚓。
由于之前蛇的出现,此物在奢厉眼中并无任何可憎之处,相反倒平添了几分可爱。
已遇七分险,怎怕三分艰?
奢厉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好主意。
他将那蚯蚓从土中抽出,塞进手上的骷髅之中,一头从骷髅的左眼钻出,一头从骷髅的右眼钻出,手仍然套在骷髅里,紧握着蚯蚓的身体。
于是那蚯蚓开始在他手中扭动,越扭越欢,奢厉笑笑,继续用骷髅挖着土,蚯蚓成了他的帮手。
一块块厚土纷纷掉落,也掉落着他的沮丧,一寸寸区域在扩大,也扩大着他的希望。
不知道又挖了多久,又遇到几条蛇和蚯蚓,又摸到几个骷髅和人骨,奢厉已经上到了虎尾的末梢,他估摸着头顶上便是出口了。
与此同时,在虎尾平台上焦急等待的穷奇静静地蹲在一旁。
穷奇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块木板,边落泪边用锋利的指尖在木板上刻着什么。
孤峙走过来拍拍穷奇的肩,说,穷奇高士,都这么久了,我想那小子不会出来了。
穷奇抽泣着,不理会孤峙,但孤峙分明看到穷奇刻的木板上写着:好友奢厉之墓。
孤峙嘴角抹出一丝笑容,随即说,你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到哪去给这小子安葬?
从此之后,这开明神王之像便是奢厉之墓,怎样?有何意见?——穷奇恶狠狠地扭过头来瞪着孤峙说。
没……没意见。——孤峙被穷奇的气势吓到,将手中端着的一盘祭品递到穷奇眼前,说,那我就将这吃食献上吧。
说着,孤峙便毕恭毕敬地走到松树下,将那盘盛满野果与肉类的祭品放在树下。
穷奇也走上前来,将刻好的木板插在祭品之后,默默地低头凝视着。
就这样静立了一会儿,穷奇只是哭泣,并不说一句话,孤峙打破了沉默,说,不要难过了,从现在起,我便是穷奇高士的新友了。
孤峙说完连忙仔细端详着穷奇的表情。
然而穷奇的表情既不像是接纳了他,也不是拒绝了他,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出神发呆。
穷奇根本没有理会孤峙的说话,而是在侧耳倾听。
那是奢厉在地底下挖土的声音,孤峙也听到了,那声音细碎但是用力,一下一下铿锵有力,蓬勃欲出。
穷奇的孤峙的目光同时向松树下的木板处看去,只见那木板自己动了几下,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一边。
从木板下赫然刨出了一个洞,洞中首先伸出来的便是一个人的骷髅,那正是奢厉的拳套,骷髅的眼睛里跳跃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蚯蚓。
洞口瞬间越来越大,奢厉的头从里面钻了出来。
奢厉好奇而又欣喜地看着这个被他洞开的世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美好而又充满希望。
然而这个世界仿佛并不希望他的到来,就在奢厉的耳毛从洞中露出的那一刹那,穷奇身后的孤峙便风也似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说是迟,那时快,穷奇连忙伸出翅膀挡住了孤峙的去路,然而孤峙的哨棒却已经先发制人,袭向了奢厉的头。
奢厉眼见危险再次降临,荒不择路,只好迅速将头缩回,拿手中的拳套抵挡着。
咣——奢厉手中的骷髅被孤峙的哨棒击得粉碎。
然而孤峙并再没有乘胜追击,相反,倒是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原来,穷奇从腋下掏出了一个钗钹,那锋利的钗钹抵着孤峙的脖子,倘若孤峙再向前一步,定会被钗钹割断喉咙。
孤峙仰着头,呆立住了。
奢厉从洞中露出眼来察看,他认识那钗钹,那正是独羊九公子之前想致他于死地的钗钹,后来落入九娘子之手,现在被穷奇收获。
没事了,——穷奇用温和的语气向奢厉说,出来吧,宝贝儿。
看见穷奇制服了孤峙,奢厉忐忑地再次从土中露出了脑袋。
穷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奢厉顺势将手中的蚯蚓一把抛向了穷奇身后的孤峙,蚯蚓缠在了孤峙的脖子上,孤峙的模样平添几分滑稽。
奢厉对阿蚩说,我们要出去了。
阿蚩默不作声,不能说是默不作声,准确地说,应该是杳无音讯了,奢厉在大脑里根本搜寻不到他的踪迹,仿佛他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