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除夕,张恪与妈妈梁格珍跟着小叔张知非一家赶回东社老家过春节。
这是张知行坚决要求的,张知行留在市里值班,家里不留人,也就不用管别人登门送礼了。
顾建萍也领着唐婧回新泰老家,看来唐学谦这次是动真恪的了。这时候市里调不出车来,张恪让周文斌开车送顾建萍、唐婧回新泰,免得她们在路上吃苦头。
小叔张知非虽然打算将家安在市里,不过春节还是打算回东社过的,反正他有车,来回方便得很。
张知行名下的祖屋,早在入冬就由张知微、张知非几个堂兄弟集资翻修过,增加了卫生设施,内部装修不比市里的房子差。
大伯张知微对张知行一家三口回东社过春节很意外,这年头哪有当官躲着送礼人的?
张恪在东社老家却很无聊,没事就跟唐婧通电话,与许思通电话很麻烦。
张知行除夕在市里值夜班,初一在市里值过班,夜里才赶到东社,第二天又开车回市里,周富明、唐学谦初三一起去省城以市里的名义给各个省领导拜年,礼物都得由他来安排。
张恪初二就跟着回市里,初三也要去省城给徐学平拜年。考虑到市委书记周富明的关系,张恪不方便搭市里的顺风车。
张知行开车将张恪丢在街口,心想自己今天肯定给缠在市里脱不开身,问张恪:“你中午到市里来吃饭?”
“没有你,我也饿不死,”张恪拍拍土褐色的短风衣外套。笑着说,“你晚上回东社?”
“我可能留在市里值夜,你晚上也住市招待所来吧。”
“看情况吧,明天又不同路,我让锦湖公司派车送我去省城。”
张知行笑了笑,也不管儿子晚上会到哪里去流浪,开车直接走了。
开车从东社赶到市里只需要一个小时,起了大早,现在才早上七点钟,街头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春节城里人都起得迟,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到处积着鞭炮的碎屑。
九四年。对烟花炮绣地燃放管制还不是那么严厉。
对张恪来说,对这座城市依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或许他已经习惯十四年后的都市。街上的报亭都没有营业,身上没有带磁卡,也打不了公用电话,顺着街道往沙田方向走。
张恪没有急着去找许思,人在沙田闲逛。这一带的建筑大片成建于民国初年。中间夹杂着历史更长久的建筑。站在远处眺望。走到近处细观,这些色彩与形状完全不同的院墙、屋顶、门廊、瓦檐、廊柱及窗户上的浮雕花饰。给人的感觉真正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如同人的千人千面。这些老房子也是一栋一个面孔,绝无重复和雷同。
抛开那些精雕细镂地细节之美,与前门商贸区紧挨着的沙田给人地整体印象陈旧而杂乱,在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挤进近七八千户人家,加上租住人群,差不多有将近十万地居住人口。
雾气渐散,淡青色的天空弥远,微风清寒,巷子里疏斜枝生的树木还有病叶飘叶。
要是能将这里好好收拾一下,却是相当错的居住地。
虽然市里对城建规划思路逐渐的生转变,但是对沙田这一片陈旧不堪的建筑群到底是拆是修,还是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对立意见。
关键还在于一个钱字。
张恪自己初步估算了一下,要将沙田这一带古旧建筑都进行保护性修缮改造,将需要动用过三十亿地资金,是海州市三年地财政收入,要真把这个预算拿出来,只怕唐学谦会第一个放弃保护性修缮改造的方案。
全部拆除重建、开商业地产,市里将可以利用商业资本来完成沙田旧城地改造,这完全是一件省事省力又得政绩的方案。
九十年代初,国内很多城市旧城改造都放弃对古建筑的保护,还有一点很重要地因素就是市政投入的问题。古建筑保护除了市政投入之外,很难引入商业资本进行运作,在九十年代初期,城市建设处处缺钱,旅游产业还没有大力展起来,拿出一年或者几年的财政收入进行古建筑群保护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把问题拖延到十年之后就能迎刃而解,除了旅游产业展、古城保护意识增强、城市营销的观点占据上风之外,财政收入充足看起来更像最关键的因素。
但是哪一任市长会容忍沙田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海州的版图上贴十年?何况这里还紧挨着寸土寸金的前门。
唐学谦做不到这么清高自许。
疏港河是第一步,沙田就是第二步,市里拿不出钱来,那只有交给开商拆掉开商业地产,可能会象征性的保留青羊道观、千年古樟别院、丹井台等建筑,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张恪逛到丹井巷遇到许鸿伯,许鸿伯大冷天下身穿着灯笼裤、上身是球衫,衣服很单薄,张恪看了都觉得哆嗦。
“许老师早起锻炼呢?”张恪问候道。
“你这么早在沙田转悠啥?”许鸿伯跑步身上正起汗,没想到年初二一大早在沙田遇到张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