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后不久,开始文理分科。我去理科班,量子去文科班,咱俩分道扬镳了。
理科班班主任叫史妖,学生背后叫她老妖,当面大叫“死老鼠好”。她有点耳背,况且“史”“师”“死”“鼠”谐音,辩不清,以为是尊称,她点头笑纳,但见旁人抿嘴窃笑,她即刻觉察遭到戏弄,于是大怒,捏住学生耳朵,吼叫:“她奶奶的敢对老娘无礼,等着瞧,分流之日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
此消彼长的补偿效应体现在每个人身上,老妖也不例外,她耳背眼尖,眼睛赛过显微镜,连原子都能看得见,更不用说蚊子的****了。在她眼里,公蚊子的****有如山川,母蚊子的****有如大海,公母蚊子****仿佛山川入大海、大海纳山川,雄伟壮观,令她亢奋不已,把老公往房里拉,而后传出一声怒吼:“蚊子都不如的东西,滚!“
老妖教的是物理,自以为智商比居里夫人还高,只恨生不逢时,怀才不遇,要不然早就是个大科学家拿个诺贝尔奖如囊中取物,哪还会当个连娼妓都不如的臭老九。老妖诉说自己的不幸成了家常便饭。我们越听越烦。她越讲越亢奋,亢奋得头脑像个黑洞,引力无穷。别人的目光逃不出它的眼睛,而她自己的目光可以随意弯曲,绕过障碍物弯视幕后,甚至可以绕过脑后抓住背着她搞小动作的学生的辫子。
最近,老妖的目光七拐八弯地投向校长单丸的办公室,急单丸之所急(内急也),投单丸之所好(好色也)。有一回单丸内急,如厕忘带手纸,正着急,忽闻学生送纸上门,大喜,问道:“谁叫你送来的?”
“老史。”
“哪个老师?”
“史老师。”
单丸面露笑容,打开手纸一看是美女****,顿时爽叫连连。单丸有如厕赏****的嗜好,老妖投其所好恰到好处。
如前所述,当校长之前单丸从事法律工作,成天与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法律法规打交道,装模作样地玩着正义凛然的文字游戏,腻透了。当校长后,他不看书,看报都觉得累,看图看画最舒服,而那图那画越黄越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学校图书室里尽是黄书,起先我不知道,还以为是名家名画,去借了一本来看,那书破破烂烂,****不堪,上面还有打手枪留下的精斑,真是恶心极了。我赶紧拿去还,不料成了替罪羊,借书证被扣押,从此再也不能借书了,想看书,只能去逛路边书摊了。
那路边书摊,一眼望去尽是为人处世之道的书。处世之道重在谋略,国人素来视谋略为智慧。迎合了民众的口味,这类书盛极一时,厚黑遍布天下。举世皆浊我独清,我不屑于这类书,不屑于此类智慧。
老妖是此类智慧的集大成者。据一位去过老妖房间的同学说,大白天的窗户紧闭,天花板上悬挂一骷髅头,桌上摆满各种版本的《厚黑学》以及蒋介石传记,墙壁上写满了《三十六计》,一句话:阴森恐怖。
不知何故,老妖掴了自己几个耳光,导致耳背。
耳背的人自己听不见,唯恐别人也听不见,所以屁话声音特大。讲台上,老妖放了个响屁,弧型黑板的反作用力使屁气形成漩涡流,卷起粉尘缭缭绕绕扶摇直上。“哪来的龙卷风,晦气,咳咳,”老妖清了清嗓,接着河东狮吼,“分数是前途是命运是希望,唯分至上,想参加高考想上大学想出人头地的须争分夺秒,加油加油再加油,要不然早点给我混蛋,别在这里浪费青春,等到被分流时又心不甘情不愿。“老妖气吞山河,掀起的粉尘弥漫整个教室,久久不去,呛着了自己。缓过气来,老妖手一挥搅动尘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运动吗?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我发现的,以我的名字命名,叫史妖运动,也就是空气分子撞击粉尘颗粒引起的无规则运动,史妖运动丝毫不逊色于布朗运动。“
尘埃落定,老妖言归正传:“我刚接手这个班,对你们了解的不多,不知道你们当中哪个是人才,哪个是蠢才?俗话说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评判你们好坏优劣的模拟考试马上开始,希望你们认真对待,考出水平来。”
名为摸拟,实为摸底,无非是要摸清我们的底细虚实,以便确定谁是培养对象、谁是淘汰对象。为避免作弊,考场设在另一间教室,老妖亲自监考,没人能在她眼皮底下作弊。想钻她耳背的空子口传答案也不行,因为每个人的嘴都被胶纸封住,不能说话,也不准离开教室半步。有个女生打哑语说要上厕所,遭拒,只能一忍再忍,忍得两脸通红,由红变绿,再由绿变红,反反复复,仿佛变色龙,忍无可忍之时变作飞天龙……
不久,考试结果出来,公布了排名榜,我名列后头。坐在前排,靠近红榜,我羞得抬不起头,但又不能不听课、不看黑板,很难堪。老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我的难处,流放囚犯一般将我调到最后一排,让我在默默无闻的角落里自生自灭。被流放后,我才发觉自己近视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眯着眼好些,但不是个办法,咋办呢?戴眼镜?要花钱且不说,听说越戴眼睛越坏,所以我始终没戴。后来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个纸质折叠式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