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一席恭维的话,杨龙菲乐得脸上笑开了花。他把脸扭向了高雅,竖起大拇指继续自吹自捧起来:“听见了吧,我的名声是这个!”
高雅不服气地将脑袋移向别处,她发现木村次武的袖管口内正一滴一滴地流着鲜血,鲜血掉落在了地上,和土灰凝结到了一起。
“你们有伤员吗?要不要在这儿包扎一下伤口?”
木村次武一愣,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女护士会有这么大的善心。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自己现在的模样和身份毕竟和日本军人的身份差得大相径庭,自己人对自己人友善些也是应该的。不过如此悉心的劝告加上没有任何怀疑的诚恳态度还是很让木村次武感到舒心的。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就不在此地多加停留了。”木村次武儒雅地笑了笑后,又将眼神移向了杨龙菲,他笑里藏刀地说了一句,“杨团长,久仰您的大名,可否借一步清静之处说话,就你我二人在场。”
杨龙菲点了点头,手中抱着的拐杖向前捣了几下。他让高雅在这里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一起走到了一根极为僻静的枯榆树下,除了漫天吵嚷的乌鸦的叫声外就再无其他声音,榆树附近极为空旷,地上遍布着长度不到三厘米的小碎草。放眼望去,遍地一望无垠,枯黄色的草头儿上冒着点点绿芽,整片平原上都泛滥着一股子初春之色。
杨龙菲取笑道:“都说‘黑老鸦死了三年———就留下一张嘴’,一点儿不假。现在仗打得凶,人是死得一天比一天多,可树上的这些玩意儿呢?哼,一点儿都不会捡时间。该哭丧的时候不哭,不该哭丧的时候乱哭,败老子的兴!”
木村次武说:“杨团长,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是喜欢说脏话呢?在我们……在我们129师我就没有听见过我的首长骂人……”
杨龙菲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木村次武的话:“放屁。谁说的?啊?我就不相信你们120师几万人的队伍还没有个骂人的主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知道什么意思吗?号称‘东北王’的张作霖张老疙瘩你听说过吧?嘴里动不动就是一句‘妈了个巴子’;蒋介石是不是文化人?东京振武学校正儿八经的军事毕业生,黄埔军校的大校长,军事委员会的蒋委员长!官够大了吧?按着以前的规矩那蒋秃驴就是个万人之上的皇帝。他不还照样一口一个‘娘希匹’骂着?前线攻击不顺,他上去就拍桌子骂娘希匹;要是哪个下级没能守住阵地,他从桌洞里抄起一把勃朗宁就得骂,娘希匹,把这个混蛋给我抓起来枪毙!这老家伙是开心也骂、生气也骂,变脸比翻书还快,可他还不是领导?还不是领袖?吴佩孚那个大军阀上过保定军校,和中央军校也是半斤对八两。他在当时的大总统曹三傻子不也挺受器重的吗?这老东西干过最大的坏事儿就是镇压护****,干过最大的好事儿那就是不接受小鬼子的受降,所以他还算是个有骨气的汉子,是汉子就肯定会有脾气。‘血气之怒不可有,理义之怒不可无’这套在咱八路里面不好使,咱八路实际上讲的是些什么宽大优待,文明光复,其实事情摆在桌面上,八路里真正有文化的人不多,大老粗不少,文化人都成了宝贝似的藏起来了。吴佩孚也算是个中性人物吧,说是好人也不算太大的好人,说是坏人也有点牵强。咱们就算他是个英雄吧。就这么着,吴佩孚那个大军阀还不照样是动不动就照着底下将官骂……骂那个叫什么‘奶奶个熊’?文化人骂人不稀奇,中国人论骂人,那是跟中国历史是并肩走的,两条杆儿制成一双筷子———长短一样!”说完后,杨龙菲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好像为此还很是骄傲。
木村次武佩服地点了点头,这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他露出了少见的笑容,说道:“杨团长,您果然是才华横溢、见多识广,交流谈吐之间透露着一种文人的才学,行为举止中显现出了一股标榜的军人形象,在下佩服。”
“听你这话倒不像个八路。”杨龙菲的眉梢稍微动了动。
木村次武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杨团长,何以言为?”
“听你说话像是个文化人,四个字儿的成语用得也算是对口。虽然我在八路供职不到四年,但也知道这其中的一些规矩,有些文化的都被供成观世音了,中学水平的学生被当成从燕京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宝贝着。我看你这样子像是读过几年闲书,难道你们首长就看不出来?”杨龙菲突然扭转话题,生硬地瞪了木村次武一眼,“扯了这么长时间的淡,还没问你姓啥叫啥。”
“杨团长,我姓木,叫木武。”
“木———武?姓挺怪,但名不错,中听,配得上你的身份。我想问问你,在哪里上过学啊?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感觉你不像个八路,倒像个国民党,还有小鬼子……”
木村次武冷笑了一声:“我是中国人,不管你信不信。”说这话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后挂着的那把匕首上。
“没说不信,就是觉得你是个人才。有点儿大将的风采。你们团长是谁?我给他写封信,拿五挺歪把子换你过来,怎么样?”杨龙菲看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