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叫你来,当然不是说这些……”
熊廷弼其实也不是见人就狂喷一通,韩旭现在隐隐算是他在辽镇安排的一颗重要棋子,算是他在军中的头马,心腹班底,加上内心深处他很喜欢眼前这奋发上进,野心勃勃的青年军官,是以见面之后,一喷而不可收拾。n∈
说了半天之后,熊廷弼终是醒悟过来,神情也有些尴尬,指指眼前座位,先叫韩旭坐下,方又接着说道:“年前兵部已经回文到辽阳,老夫原欲保你直升游击,奈何现在你战功够了,资历尚嫌不足,兵部的意思是你去年还是一个小兵,今年便是任游击,怕上下不和,将士不服……那帮混帐,他们哪里知道兵是怎么带的?好在还是升了你为练兵督司,加定辽中卫指挥使,这般你也是正三品武职,今年之内,老夫好歹再保你到游击,独领一营!”
韩旭站起身来就欲跪谢,熊廷弼看他一眼,说道:“韩旭你莫来这一套,你表面恭谨心中桀骜,老夫不要你跪谢,省得你心中骂娘。”
韩旭哭笑不得道:“经略一手栽培,下官感恩尚来不及,怎会如此。”
“这且不说。”熊廷弼蛮不讲理的道:“你坐下,当了练兵督司,本经略会下令开武库贴补于你,上回你得的那些东虏的巴牙喇甲,铁鳞甲,棉甲,皆留给你用,你与老夫说说,打算怎么练兵法?”
旁的不说,韩旭得的那些铁甲俱是难得之物,犹其是巴牙喇甲,银光闪闪,坚固非常,俱是用最上等的原料和工匠打制而成,后金的巴牙喇不到三千人,俱是百战精锐,披甲也是坚实和华美兼具,就是辽镇这边的大将麾下也没有几领这样的好甲,那些铁甲也是价在百两左右,棉铁甲也值三五十两,韩旭这真是算是朝中有人好当官了,不仅这些缴获全给他,还额外再从武库中多领一批出来,若是别部将领在此,听闻此事,想必眼中都要喷火了。
韩旭对熊廷弼自是实话实说,将自己的打算全盘说出。
听说韩旭不打算多练兵马,熊廷弼也感觉有些意外。
辽镇大大小小几十个营伍,除了祖家那样的大将门外,各营将领多半自行其事,各守信地,熊廷弼是打算叫韩旭先练兵马,在他看来,韩旭练兵很有一手,多练一些兵马便有了实力,资历再熬一阵子也够了,他在辽镇,便算有了一个颇有实力的心腹大将。
奈何韩旭却与他想法不同,熊廷弼心中不悦,板着脸不语。
韩旭也没有退让的想法,低头站立不语。
良久之后,熊廷弼方淡淡说道:“都是说老夫脾气又臭又硬,韩旭你好不到哪去。算了,由你去做吧。”
韩旭跪谢道:“多谢大人,韩旭心中感激不尽。”
“滚吧!”熊廷弼顿足一喝,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些笑意来。
……
韩旭自熊廷弼住处出来,也是感觉心头一松。
他的全盘打算就是抓紧时间,半年内练出一支三百人规模的精骑队伍出来。这一年内,练步兵绝对是找死,在大势之下,个人的努力毫无用处,白白的把机会丢掉。当然在外人看来他这般行事并不聪明,没听说哪个将领不扩大营伍,增加自己的实力话语权,然后吃空额再养家丁,反而是这般反过来行事的。但韩旭心中拿定主意,终能得到熊廷弼的支持首肯,心中自是一宽。
出得经略府邸,不免又得到城中各大员家中再去拜年,从巡按御史张铨到户部的督饷郎中傅国,各当政的文官家中都去了,各文官有的自矜身份,不肯见他,韩旭放下拜帖和银子便可走人,也有的见他一面,说上两句便可告辞,这些官也是先到熊廷弼处拜年,然后回自己家中等候别人,初一这一天,整个辽阳官场都是这般,这还是辽阳,若是京师便更加了不得,半夜就出门的官员比比皆是。
待韩旭从各武将门前走了一圈后,带着的几百两银子已经用了大半,他现在是当红的人,又和辽镇不少人不和,只是面子上还必须照顾的到,大半天跑下来,人已经累的半死,比在校场练一天还累的多。
这一日韩旭在辽阳住了下来,这住处是年前就定下来,否则连住的地方也是没有,阎松和贺家兄弟仍是跟着他,这几人也无处可去,往年他们都拿着银子往赌场跑,赌光了回营睡觉,若赢了就胡吃海塞一通,再去下等妓院嫖婊子,总之玩的胡天黑地也无人管,今年跟着韩旭,晚间闲下来韩旭教这几人识字读兵书,讲一些史事给他们听,再教画地图,掌灯后不久这三人俱困的欲仙欲死,下课之后,三人倒在床上便睡,不一时便鼾声大作,当日风雪夜往东州赶路,亦未见贺庆云等人这般累法。
……
翌日正午时分,高小三赶过来,他已经打听好蒋大夫在辽阳的住处,前来引领韩旭前去。
诸人换了便装,也不骑马,就在城中安步当车的走着。
辽阳城是辽东第一大城,也是辽中和辐射辽南的商业中心,城中街道商铺林立,幌子招牌甚多,年节时虽不开门营业,路过时也能感受到商业繁华和勃勃生机。
路上的行人多半步履从容,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