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下半夜韩旭几人便起身,外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空星月俱无,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墩堡只留了一人在最高处望厅,若有敌袭前来,可以提前发现,燃放烟火报警,通知墩堡的各家匠户逃走,别的事就不必多做什么了。
韩旭等人裹的严严实实,犹自感受着刺骨的寒气,小冰期时代的辽东大地寒冷异常,獾油是必备之物,涂抹在手上和脸上,靴子里也要垫着干草,否则手脚和脸都会冻伤。
每个人的马上都捆绑着礼物,韩旭到城中便是去拜年送礼,有一些离的远辽南官员,提前一两天就得赶到辽阳,否则拜年送礼都赶不上趟,稍迟一些便会得罪人。
待他赶到辽阳城中时,天光大亮,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出来拜年的人,各家各户都是门户大开,互相见面之后就是揖让着说些恭喜新春的话,去年时,辽阳还是一片愁云惨雾,今年的气象大为不同,贺家兄弟和阎松几个牵着战马,彼此也低声说笑着,虽然半夜起来赶路,进城之后看到这般新春气象,还是叫人心情放松而愉悦。
韩旭连早饭亦来不及吃,只从马鞍下面取了块干饼子嚼着吃,其余几人也是这样,他们进城已经稍晚,拜年怕来不及,况且这年头也不会有店家在年初一开门,给再多钱也没用。
待各人走到城南高上帝庙前时,人群已经开始慢慢拥挤。
不少拜了年的全家都跑出来到这里烧香祈福,庙会是这个年代从上到下最喜欢的集体狂欢,犹其受到年轻人群的喜欢,平日轻易不能出门的妇人女子也会在这天出来,在人群中步履轻快的走动着,纷纷到庙里替家人烧香,这些青年女子身边都会围着大群的小伙子,明着骚扰当然不敢,不过只要是长的稍微过的去的青年女子,脸上总会感觉到一股股**的目光投射过来,女子们多半面露娇羞,时不时的拥在一处,发出阵阵明朗轻快的笑声。
韩旭吃着饼子,感受着这个时代的快乐,自己的心情也变的十分愉快。
此时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说笑着经过,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在这天也能出门,不过需要遮住脸庞,且有不少陪同,中产和小门小户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若是江南风气开放,女子整年都能出门,甚至能顶门立户,辽东这里风气稍微保守些,不过在年节之时,青春妙龄的女子也能和小伙伴们出门玩乐一番,到庙中烧香或是在暮春时出城踏青折柳。
韩旭这阵子久在军营,每日均是阳刚之气,此时忍不住打量着这些少女。
这几个少女都是丽色逼人,看身上衣袍和妆容便知是中产之家出来。
韩旭盯着人打量,其实颇不礼貌,更不合他武官身份,不过贺家兄弟和阎松亦好不到哪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颇多艳色女子,这几个家伙早就口水湿了衣袍胸襟。
一个俏丽少女感受到了韩旭的目光,白了他一眼,轻轻嘀咕一声。
另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丽少女也看到韩旭,先是吃了一惊,红润的小嘴微张,甚是可爱,接着竟是向韩旭嫣然一笑。
双方并未说话,这时代礼教大防远不及清季那般**,不过亦没有陌生的青年男女当街搭讪说话的可能。
眼看那少女笑了之后,混入女孩子之中,又嬉闹着离开,韩旭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
“怪了,怪了。”贺庆云三人也看到了,贺庆云拍着腿道:“俺不觉大人比俺英俊,怎地那小娇娘朝大人笑起来?”
贺庆雷道:“你那胡子留的太长,早说了叫你剃了去,你看大人就是隔天剃一次胡子,看着就英武之余还有些小白脸的感觉。”
阎松也道:“这一笑就能定姻缘,大人要不要叫小的去打探是哪家女子?”
以韩旭现在的身份,只要那女孩子不是熊廷弼或分巡分守兵备道家的小姐,一提亲准没有不成的,不过韩旭也觉得身边这几个家伙太吊丝了,敢**家笑笑便是看中了自己,男人自我陶醉起来也真是可怕啊。
“对了!”
贺庆雷突地猛然一拍腿,说道:“俺想起来了,这小娘子是蒋韩宾韩大夫家的女儿,那阵子俺在那里治伤,她给俺配过药,俺说怎地这般眼熟,原来是她。怪道她朝大人笑,人家是笑大人你当日吹牛皮,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将诊资给人家。”
“原来如此。”
韩旭也想了起来,心中一阵懊恼,那蒋大夫很是无礼,当日他虽说是有钱便加倍给诊资药费,结果这事没放在心上,现在被人家这么一笑,身边这三个大癞蛤蟆还说人家瞧中自己,却不料这笑原是嘲笑。
想起这事来,韩旭此时心情急迫,当即便吩咐阎松去寻高小三,将蒋大夫在辽阳的住处打听出来再说。
众人先赶到经略衙门,外间门房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轿子和车马从府门前一路排开到巷子口,文武官员有不少都在耳房处等候,上到穿红袍的三品和四品文官,穿一品武官袍服的总兵和副将们,最下的便是韩旭这个千户,到经略衙门来拜年总要自己惴度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是身份不够,来了也只是惹人笑,甚至会被斥责,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