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伦哭叫之时,韩旭也是跪下了,听到陈伦的话他心中也是一紧。
明军军纪甚严,就在无能将领手中也是经常斩人,当然军官犯法上司并不会轻易用斩,不过文官手中,武官的性命也是十分平常,特别是此时当面的经略是熊廷弼,此人性格严厉刚毅,并不是好相与的。
“陈游击,本官只问你一句,”熊廷弼眉头紧皱,他的官话中带着南音,不过为官多年已经不重,官话叫人一听便懂,看着哭泣的陈伦,熊廷弼面色严厉的问道:“适才打你这人所说的勒索银两之事,是不是真的?”
陈伦一征,哭声立止,他两眼转了一转,赶紧道:“这是污蔑,下官操守向来好的很,怎会勒索将士。”
“哼,真真该死!”
只刚刚那表情的稍微变化,怎骗的过熊廷弼?
“你这厮管库贪污也罢了,他那银子是斩首之功赏下去的,你也敢勒索,如此行事,简直是罪该万死!”
熊廷弼顿足喝骂,四周数百人都是神色紧张,陈伦有几个交好的军官原本想出言救他,待熊廷弼的话说完,各人均是心头一沉,知道陈伦的性命必定保不住了。
“拿下,关起来!”
熊廷弼颇有决断,做事从不迟疑,当下一拂袍袖,下令将陈伦抓起来。
事情急转而下,竟是如此发展,陈伦先呆征了一下,接着便是发疯般的叫起冤枉来。
“算了,陈大人,”熊廷弼的一个幕僚在旁劝道:“我等刚刚清查帐册,你这里亏空了几千两银,问过了都是你支取去了,光是这一条你便性命不保,就算现在这事冤枉,你也是情屈理不屈,认命吧。”
一番话说的陈伦面若死灰,几个亲兵拖死狗般的将此人拖下去了。
熊廷弼近日在城中抓捕了多个大将,都是一并关押,并在城中修筑祭坛,众人都知道他要设坛祭祀前方阵亡将士,到时肯定开刀问斩,将那些犯事将官一并斩了,用来激励将士,同时警告其余的军官。大明此时尚未到军阀自立之时,象崇祯末年那样皇帝令只行于督抚,督抚之令不行于总兵,总兵之令不行于部曲那般的情形并未出现,熊廷弼身为文官经略,拥有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大权,若是他果真恼怒韩旭殴打上官之事,下令立斩,韩旭除了夺路而逃之外,再无生路。
杨国勇和贺庆云高小三等人都聚拢起来,他们跪在一边,神色都是十分紧张。
“你便是韩旭?”
熊廷弼发落了陈伦,心中并不介怀,似乎只是拂落了衣袍上的一些灰尘,他转身看向韩旭,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子,这才出声道:“前几日本官还寄语李总兵,道是将你带到辽阳,由本官亲眼看看是何等人,今日就见面了,还真是意外之事。”
韩旭心中思虑着熊廷弼的为人和脾气,当下叩首下去,接着便抬起头来,昂然道:“下官若是随总兵来,唯唯诺诺站班行礼嗑头,恐怕经略大人也不知道下官是何等样人,为何能立下斩首之功。”
“不错,你胆大包身!”
熊廷弼微微一惊,他自上任以来,在他的威压和权力之下,就算总兵大将见面时也是战战兢兢,惟恐回错了话受到斥责,但眼前这个小小把总居然有如此胆色,着实令他感觉意外。
“确实,”熊廷弼沉着脸道:“你很有胆色,看起来身手也很不错,然则,你当着本官的面殴打上官,难道真的不畏惧军法么?纵然你武勇过人,但本官麾下,绝不要不遵军令的狂妄之徒!”
韩旭又碰一下头,沉声答道:“下官绝不会不遵守军法,然而陈游击勒索的是我等杀敌斩首的赏银,这些赏银俱是部下们卖命得来,下官如何敢随意奉送给上官?况且下官与虏仇深似海,升任把总之后一心想的只是再上阵杀敌,挑选部下之后,便想的具重甲,备良兵,以带麾下兄弟再立军功,若别事也罢了,这件事下官实在无法忍受。”
随着韩旭的话,熊廷弼四周的亲随都面露惊奇和赞许之色,眼前这小小把总,确系胆大包身之人,侃侃而言,丝毫不惧。
一个幕僚在一旁抚须笑道:“韩把总诚为豪胆之人,而意欲强兵重甲,也是为了杀虏,忠枕耿耿之心可鉴啊。”
熊廷弼心中赞许,口中却道:“韩旭你有些强辞夺理了,辽人与虏仇恨极深,难道非人人重甲才能打仗么?”
“回经略大人,若下官是一小兵,纵空手也与虏拼了,若是为将,需得尽量叫部下甲胃精良,唐太宗有言,甲坚兵利方是致胜要因,下官深为赞许。”
“好家伙,你居然知道唐太宗的话!”熊廷弼睁大双眼,他身边刚刚那抚须微笑的幕僚手一抖,将下巴上的胡须都扯了一根下来,军中这些将领,大字不识一个的比比皆是,眼前这个不仅大胆,居然还能知典故,晓历史,这真是难能可贵。
“下官原是军户,族中有长者是秀才,幼时读过一些书,想着不能考秀才,还是读些史书笔记,知道古往今来的故事最好……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一得之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