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凰的心情一向如湖水一样平静,如雪一样洁白,也如雪一样洁白冰冷。而今天的情绪波动,竟然比以往十六年加起来来的好像还汹涌。
玉梧桐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舒服多了,看见火仍然在烧着,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显然是新添的柴火。不知火的温度,还是草垫柔软竟然使他萌生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玉梧桐最喜欢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好像并不喜欢玉梧桐。也就说玉梧桐并不长有这种温暖的感觉。
这时金凤凰端着热气腾腾一碗药,走了进来。她没想到玉梧桐已经醒了,正好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睛一个是如墨色夜空一样静默的眼睛,另一个如古井一样无波无澜平静的眼睛
闪动的火焰在两人的脸上一闪一闪的。不知为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却从对方的眼中静默、平静的背后。读出孤寂,读出不甘,读出对温暖的渴望。两人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可谁都不想先离开视线。
金凤凰最先离开了视线,可能是因为偷看了玉梧桐面具下的脸庞。
金凤凰女扮男装所以粗着嗓子说:“该喝药了。“
玉梧桐这才接过药碗,显然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手还有些颤抖。然后别过头去,看着这药汤里散发出热气,他喝了进去,顿时感觉温暖了,感觉这药温暖了冰封的心,烫热了冷冻血,一颗泪珠滴进碗里。也驱散了这深夜所有的寒意。甚至比这燃烧的火焰,更温暖。温暖了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玉梧桐说了声:“谢谢,把碗递给了金凤凰。“
金凤凰并没有看玉梧桐就迅速的接过碗来,也就错过了,玉梧桐眼中流转的转瞬间的柔情。
玉梧桐说:“谢谢你。你的医术真好。“
金凤凰说:“也许并不是医术好,而是想活着罢了。要活着就得医治自己的伤口。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玉梧桐说:“在我睡着之前,不要让火焰熄灭好吗?”
金凤凰点点头,她并没有问。也许在每一个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希望永远不要熄灭的火焰。玉梧桐伴随着这闪动的火苗睡着了。
玉梧桐并不是没有警觉性的人,可他心中其实有种与生俱来的狂傲,说不清楚的复杂心理。有时他忍受着屈辱,用计谋和手段,只是脑袋还要在脖子上。可是有时又倔强的觉得如果他不愿意,没人可以杀了自己。凡是可以伤害自己的人或事,都是被自己容许的。
不知过了多久,玉梧桐睁开了眼睛,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火苗熄灭了。破屋很静,除了那呼呼的风声什么也没有。他忽然觉得自己比平时更加,寂寞、孤独,就像又一次被遗弃。从小到大,总是一次次流浪,又一次次被收留,然后又一次被遗弃。
玉梧桐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就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了一碗普通的一碗汤而流泪。他们本来是陌生人,彼此之间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面庞都是假的,除了那种似曾相识的相识的眼神。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玉梧桐想起来了金凤凰那如古井一样冷漠,冷漠的注释世人的离合悲欢,但玉梧桐却觉得金凤凰只是把波澜藏在古井的深处,或者说外人触及不到的地方。
玉梧桐试着为自己解释心中困惑,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也并不相识,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那人走了也是应该的。而一个人在遭遇不幸的时候痛苦,伤痛或者疾病的折磨时,再坚强的人,在强硬的心,也变得像琉璃一样脆弱。也特别需要,来自外界的温暖,特别想汲取关心和爱护。所以如此。
可是玉梧桐自己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自己自幼开始便习惯了孤独,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学会了适应,在黑夜中学会了孤单,在鄙夷的目光中学会了自强。只是为了寻找可能存在前方微弱的希望,和自己对命运的不甘。可是从来没有如此孤单。但是心里有一个难以抑制的念头,特别想见到金凤凰,玉梧桐记得在自己在昏过去之前,金凤凰分明闪过一抹焦急,玉梧桐当然知道自己可能看做了。
玉梧桐不明白,其实这道理并不复杂,如果一个人,长时间经受寒冷,或者是不经常感受到温暖的人,或许早已适应了这冷漠的一切,以为这世上本来如此,可是一旦他感受到了温馨与暖意,便在也受不了冷漠与孤独。至少在这一刻玉梧桐,无法接受孤独,至少在这一刻心里很乱,有些无所适从。
当听着脚步声,金凤凰抱着柴火回来了。玉梧桐心里安定下来,玉梧桐看了一眼金凤凰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掩住满眼的情感。生怕眼神中,泄漏自己的情感。眼中有说不出的感激。无论金凤凰是敌是友,也不管有何目的。这一刻的感动,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映着又一次点燃火苗又一次入睡了。
金凤凰看着睡着的玉梧桐,突然有种再次摘下他面具的冲动,可是当手即将碰到面具时。停了下来,想每个人也许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不想对别人言说的往事,和不愿意摘掉的面具。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已经做错了一次,如果让玉梧桐知道自己窥破他的秘密,会不会这段平静的相处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