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一位候补政局,两位中委,能在此时齐聚家中,自不可能是薛安远自行相召,毕竟,一方诸侯离开辖地,必须得向中央报备的。
薛安远就是再肆无忌惮,也绝对干不出这种明目张胆,让人指摘之事。
排除薛安远相召的可能,很显然,三人乃是因公入京。
而三人虽同是封疆大吏,却是两书记一省长的格局,党政相杂,唯一的共同身份那就是皆为中央委员。
如此一来,三人入京,所谓何事,简直呼之欲出。
薛老三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定是中央要召开全体中委会议,且是紧急会议!
中委全体会议,是何等会议,可以说是党的最高会议,庄重还在政局会议之上,通常召开都要酝酿许久,历史上每次突然召开,无不涉及到最高层权力博弈。
原本,薛老三最挂心者便是那位,毕竟,反自风潮从青萍之末,发展至今,渐成波澜。
一猜到中委会紧急召开,薛老三就想到那位,再看眼前三人中和那位走得最近的许子干愁眉紧锁,薛老三立时便确准了心中所想。
可这念头方生出,薛老三又觉怪异,募地想起前世历史,那位虽有大难,却不在当下。
一念至此,他又怀疑莫非是自己想左了。
却说,这薛老三在大门口,募地瞧见三人,住了会儿脚,此刻,进了花园竟然又住了脚,简直一步十停。
急性的安在海十分不耐,霍地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扯到身边的石凳上坐了,劈手将一份文件砸在他面前,“用不着瞎琢磨。白死脑细胞,都在这儿。自己看,真不知你小子在下边整天忙些什么,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芝麻官?”
薛老三顾不得回嘴,眼睛立时被那文件吸引了去,甫一入眼,就惊得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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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江潮天将一份文件重重摔在大理石茶几上。淡黄的水晶吊灯,映得他英俊的脸蛋竟有些许狰狞,“打蛇不死,反被蛇伤,反复小人,胆大妄为,什么东西!”
“朝天,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不过是实事求是,原封不动照写罢了。那位自己胸无城府,胡乱交心,有此祸。也怪不得谁!”
一边大紫的喧软真皮沙发上,丁世群翘着腿,一边持一把指甲刀漫不经心修剪着已经十分净洁、整齐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回应着江潮天。
江潮天长叹一声,颓然落座。
说来,他也是这天夜里急速返京,几乎和薛老三同时看到这篇内参上转载于港岛《百姓》杂志的一篇《xx访问记》实录。
虽然江潮天深知,在政见上,其父和那位多有不和。但其内心深处,还是颇为认同那位的主政思路的。
当然。屁股决定脑袋,他也不例外。真正到了站队的时候,他自也分得清阵营。
他此时大发脾气,与其说是同情那位,还不说是恼火写出此篇文章的记者。
在他看来,这位记者的行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且这位记者发出此篇文章,原本就是对那位耍了君子可欺之以方的手段,实在卑劣。
更不提,此人素来虚伪,抗战期间,仗着报界闻人的身份,就在两党间左右摇摆,蒋兴挺蒋,蒋衰反蒋。
解放后,此人大肆宣扬其反蒋历史,靠着此事,竟又过了段滋润日子,直到五十年代中期,反右开始,此人才锒铛入狱,直到数年前,才得恢复自由人。
而恢复自由身后,此人蛰伏一段,寻着机由,脱离大陆,定居港岛,尔后,凭借三四十年代,在明珠报界积攒下的人脉,迅速起家,再度创办新杂志。
未几,此人联合一帮所谓社会菁英,在美利坚纽约创办什么国家前途讨论会,真是老来风骚不减,凭空折腾出许多风浪。
凭借手中一支笔,此人指点两岸江山,对两党,可谓左右开弓,吸引了偌大关注。
恰逢一周前,那位访日归来,途径鹏城驻跸,此人听闻消息,便公开在报上叫好,要采访那位。
那位素来赤诚,胸怀又是宽广,便慨然应允,密室之间,被那小人三言两语所惑,一时间忘却身份,引为知己,竟是无所不谈,说了很多不便之言。
采访结束后,那位也深觉不妥,便派员第一时间告知那小人人“我所说的未必不可见报,但不一定要全部见报”,显然,那位也自知许多话只能宣诸密室。
不曾想,小人狡诈,对来员唯唯应诺,言说自己与那位惺惺相惜,断不会不知轻重。
可没几日,一篇《xx访问记》便在这小人自己的刊物《百姓》杂志上,原版全文刊发,引得海外震动。
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此人竟在采访过程中,偷摸带了录音机,讲彼此对话录了下来。
此等卑鄙无德之人,以阴谋诡计算人,原就无耻,更何况,胆大包天,敢阴杀那位,哗众取宠。
如此小人行径,怎不让江潮天恼火,这无关政治立场,只关乎阶级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