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陈道宽如此恭敬薛老三,一方面是因为方脱下军装的他,还没能万全褪下军人本色,更多的却是,对薛老三这地委领导的敬重。
如今,薛老三招商引资的传奇,早在德江乃至蜀中省的官场中传开了,在老成之辈眼中,薛老三如此虎口夺食,忤逆省委,乃是杨修一般的自作聪明,乃是自寻死路。
但基层官场,却是对这位薛专员大起亲近之感,尤其是德江地区的干部,绝对是发自内心地赞了薛专员一回。
毕竟,德江经济发展起来了,对这帮人的好处最多,不管是经济上的好处,还是仕途上的好处。
像陈道宽这种新复员的行伍出身的干部,最是热血,对这位敢作敢为的薛专员,算是神交已久。
如今,薛专员当面,自然得一表敬仰。
而他此番见着胖京巴,之所以怒火勃发,一方面是因为薛老三,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胖京巴过往所为,实在不堪,他早有耳闻。
况且,此刻,他见了横幅上刷的大字,也弄清了此地稍后要进行何等阵仗。
翠屏山、玉女峰风景区,几乎是全德江地区最大的一笔招商引资,其中意义所在,早就经过几地争夺,弄得沸沸扬扬,近乎无人不知了。
如今风景区挂牌仪式举行在即,想都不用想,会有多少领导到此。
可胖京巴这地痞一般的讼棍,竟敢来这儿寻出息,这不是恨他陈某人死得不够快么?
但凡胖京巴心中半点有他陈某人,就不会也不该在此时此刻,来此地闹事儿,难不成就不知道这是他陈某人的辖地么?
却说。陈道宽一声喝罢,胖京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今次所为,虽是奉命行事。大有底气,可骨子里头对专政机关的恐惧。却是一时三刻难以消除的。
眼见着陈道宽大手一挥,随行而来的民警已经围拢过来,胖京巴壮着胆子抗辩道:“陈,陈所长,我们又没有违法,凭什么抓我们,违背法律的可是他们,你们怎能好赖不分?”
“法律。呸,你贾三赖子也配谈这个词儿,没得脏了这个词!”陈道宽冷嘲一句,喝道:“带走!”
“姓陈的,我上面不是没人,你敢!你敢动我,信不信你这身衣服穿不过夜!”
眼见着陈道宽只跟他动手,不与他动口,贾三赖子彻底急了眼,倒把光棍脾气激了起来!
哪知道。他话音方落,陈道宽大长腿一跨,两步就到了近前。胳膊轮圆,啪的一声脆响,大耳刮子上去,愣是抽得胖京巴原地转了半圈。
“恐吓公安干警,贾三赖子,反了你了!”
说着,陈道宽拎着脸蛋以肉眼可见速度红肿起来的胖京巴,便朝偏三轮行去。
其余众人彻底老实了,甚至不待那帮民警动手。便齐齐跟在陈道宽身后,亦步亦趋。
专政铁拳数十年积威。实在是浸入普通人的骨髓,更不提。乡民多愚,最服王法。
却说,陈道宽三下两下就收拾了让人难以下手的乱局,实在是让陈老板、李老板二人大开眼界,再瞧薛老三的眼神儿,便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的确,这二位家财万贯,可如今在德江地头,区区一个村痞、讼棍一般的人物,就能逼得这二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人家薛专员轻轻一句话,漫天阴霾便烟消云散了!
却说,眼见着这道不和谐的插曲行将终结,变故再起。
陈道宽方把胖京巴塞上跨斗,不远处又有乌央乌央的警报声传来,未几,便瞧见一辆警用吉普打头,三辆偏三轮殿后,逶迤而来,在莽莽黄土坡上,拖出一道黄线。
“首长,老冤家来了,今儿这出戏,怕是人家早准备好的!”
远远瞅见打头那辆吉普车的车牌,江方平便歪过头去,冲薛向低语一句。
薛老三何等眼光,自也发现了不对,毕竟,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没来由的,胖京巴此人一入眼,便知是贪财好货之人。
且此人原本与占地一事就毫无瓜葛,贸然卷进来,岂能无因。若说为钱,那地上万余现金,凭胖京巴之口舌,以及山民之懦弱,胖京巴想从中啃下个角来,料非难事。
可此人居然不为财货,只一味要破坏这挂牌仪式,若说背后无推手,那真是天方夜谭。
此时,再见这挂着黑水县公安局一号牌的警车,恰到好处地赶来,前有后果,便穿针引线一般串联到了一处!
“待会儿,咱们别动,看好戏吧,此处可有颗大地雷,有人愿意踩,咱们听响就是!”
瞥了一眼那满脸焦躁不耐的中央下来的李主任一眼,薛老三回了一句。
他话音方落,远处那道黄线就拖到了近前,不待车辆停稳,蓬的一下,吉普车车门便被轰开了,蹭地一下,黑水县公安局局长蔡京那柔弱又挺拔的身姿便现在了眼前。
“陈道宽,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
蔡京方跳下车来,一眼扫中被铐在跨斗上的胖京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