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微微一笑,“你们德江的这位薛助理可不简单呢,不知道仗了谁的势,在省里招商期间,行为肆意狂荡,连李省长的面子都敢扫,如此不识大体之辈,还得周书记您好好调教啊!”
“噢?他竟如此大胆!”
周道虔还真不知道卫美人在酒会上演的那出,如何让李省长颜面扫地,心中一动,愤然道:“真是嚣张跋扈,叶处长,晚间,我一定向星雨省长好生赔罪!”
“周书记,您这话就说得过了,谁的责任谁承担,那位造下的孽,与您何干?”
叶赫摆摆手,话锋一转,“再者说,这次的合同不是他谈下来的么,如今谋事不成,与您更无干系,是他没能耐罢了,要打板子,也是落在他屁股上!”
话至此处,叶赫的词锋已然破出纸来。
周道虔知道,作为叶赫本人是没资格说出此番话语的,至于这番话到底是替谁说的,那就不言自明了。
原本,为那位使些手段,教训那活土匪,他周某人自然是万千愿意,可真拿招商引资的成败做文章,那却是下下之策了。
周道虔暗忖,李星雨定是没亲自和那活土匪交锋过,以为其人不过是轻狂少年,殊不知此人简直是官场老狐,狡诈万端。
且不说在招商引资之事,他周道虔已经被活土匪狠狠抽了一耳光,再加上,此次接待前夕,他和孔某人发力,将活土匪踢出了局。
如此这般,已经不知多少人心中腹诽了,且那个几乎被遗忘的顾委都传出了杂音。若是再把招商引资之败的帽子倒扣在活土匪头上,只怕该天怒人怨了。
更不提,昨夜被活土匪指着鼻子骂了番娘。周道虔虽然气愤万端,心中也着实振怖。已然清楚这活土匪不仅会玩儿阴的,软的,也敢玩儿明的,硬的,此人是真有血勇,若明辱太急,惹得此人狗急跳墙,真闹上省委。谁丢面子,自不待言。
所以,在周道虔看来,薛向此人,只可暗欺,绝不能明辱!
一念至此,周道虔拉着叶赫在床上坐了,温声道:“叶老弟,李省长的指示,我接下来了。不过,收拾薛向不争一时,很快这家伙就会陷入泥潭。自顾不暇,料得不出几月,这跳梁小丑,便自行烟消云散。”
要说,这从政之人,最难得的,便是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制人所不能制之怒,心中时刻挂着秤盘。权衡着“轻重缓急”,称量着“大小多少”。
就拿此刻而言。煮熟片好包在饼里的鸭子飞了,周道虔的仕途可能因为这一日之变。生出天壤之别。
换作任何人只怕都难以忍耐,可周道虔转瞬就拎清了轻重,冲叶赫发脾气,已然无益,除了得罪李星雨,半点用处也无。
是以,他很快调整了心态,以收拾薛向为名,抚慰住了叶赫。
如此惊变,能不失理智,泰然处之,实非常人能为也。
却说周道虔方安抚住叶赫,承诺了要给薛向好看,替李省长出气,外面陡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听见古锡名在门外说:“书记,李、陈二位老板出来了,该准备参加午宴了。”
出得门来,周道虔和叶赫便各自分散,一从村头,一从村尾,朝西边山脚下那临时搭起了席棚行去。
周道虔方行到人群边沿,果见李、陈二位老板从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行了过来,当即迈动双腿,急急朝那边迎去,迎到近前,笑容满面道:“不知道这翠屏山的风景,可有值得一观之处,可还入二位的法眼啊!”
眉目带笑,脸中生喜,光看这副表情,便是神仙也不知道周书记已然知晓了这李,陈二人的最终心意,心头正在滴血。
不待李、陈二位答话,孔凡高也欢笑着迎上前来,抢答道,“周书记,这个不须问的,单看二位脸上如沐春风,疲乏消尽,便知这一趟入宝山,绝未空手而回啊,哈哈……”
孔凡高尚不知究竟,只做此番纯是摘取胜利果实,收揽政绩,既然是摘取胜利果实,这存在感自然不能让周道虔一人刷完。
李,陈二位老板亦是笑容如绽,连道翠屏山风景如画,此次来德江投资,真是选对了。
一时间,四人虚与委蛇,倒是宾主尽欢。
见得李、陈二位老板归来,早已筹备妥当的午宴,便正式开始了。
虽然场地简陋,但靠着这翠屏山,当地农户家存储的食材实在丰富,一桌子山珍野味,让周道虔这主家说起客气话来,也硬气了不少。
第一杯酒,自然由此间地位最尊者、省委委员、省府办公厅秘书长王晋西主持,但见他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惠风和畅,情谊飘扬,在这金秋送爽之际,我们相聚在这翠屏山脚下,也是一番缘分,所以呢,这第一杯酒,就敬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陈先生,李先生,祝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一句没营养的场面话落定,众人便持了酒杯朝酒桌中间聚拢,酒杯轻碰,各自一饮而尽。
一杯茅台陈酿饮罢,周遭临时从云中镇抽调而来的服务人员,便将各人酒杯注满,王晋西端起酒杯,竟又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