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窟幽深晦暗,由于法剑入内便是随意安放的缘故,那缕缕疾射而来的剑气也不依规矩而行,倒颇似斜剑峰的风格。
孟浮踽踽独行,偶尔才会出手御剑,将来袭的剑气拍落一旁,动作虽然简单,但分明简练到了极致。
他前世虽非剑修一脉,但与那女子相处日久,耳濡目染之下,懂得了颇多剑法,更何况他修炼数百年,所阅剑谱何其多也,身为敌人的剑修更是不少,令他在不断的斗法磨砺中,对于剑法的理解也臻至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只是他性情不适合修剑,前世狂妄滥杀,今生心思深重,若是修剑也只能误入歧途,并无攀登大道巅顶的可能。
更何况剑修以剑为本命物,其余一概法器均不取,纵然孟浮修剑,又怎能将玄天地阙金章这门直指大道的功法弃之不顾?
避过剑窟密密麻麻,偏又毫无规律的剑气阻隔,孟浮身形骤动,在下一波剑气来临前,率先进入了剑窟当中。
“时隔数百年,终是又来到了此处!”
孟浮看着眼前仿佛望不见尽头的剑窟通道,心中生出难以道明的复杂情绪。
前世因直剑峰发生变故,他凭着一腔热血直入禁地,将水界道卷收入囊中,岂料被众多修道者追杀,虽中途凭借道卷内的先天元气破境,却仍是无法免受其难,身受重伤之下,只得散去道基,重新修炼。
如今事隔数百年,孟浮再一次踏足剑窟,却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有的仅是对前世经历的慨叹。
“这剑窟与前世十几年后所见倒是并无二样,如此也好,省得我花费时间来寻找。”
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指引,孟浮驾轻就熟的沿着剑窟通道疾行,在足足绕了数十个岔道口,他才来到了一处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恰在此时,丹田中的云界道卷微微颤动,令孟浮眼中露出一抹喜意,暗道:“就是这里!”
纵然时过境迁,然而水界道卷仍旧如前世那般在剑窟的这处隐秘角落潜藏着,若非七篇道卷间有着神秘的感应,只怕孟浮就算站在这里,也无法察觉到一星半点的波动。
确认了水界道卷近在咫尺,孟浮甚至有了径直进入这个洞口将其找出的想法,可随即,孟浮便将这个念头打消,暗道:“道卷顺应大道规则,不在适当的时机,便不会出世。倘若我执意将其找出,且不论是否真的能寻到,纵使真的将其掌握在手中,只怕也会遭受到莫名的反噬。”
毕竟,这是违逆大道的做法。
心中思绪定下,孟浮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幽深的洞口,不再留念,而是转身离去。
此行的目的既已达到,孟浮便再无遗憾,为今之计,便是尽快赶回迎客居,以免事情暴露,反而将自己牵扯其中。
沿着方才的通道返回,身形隐入灰暗的环境中,孟浮将激动的心情按捺下来,迅速前行着。
“嗯?”孟浮忽而停下脚步,耳边似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如同剑气疾射在石壁上一般,发出嗤嗤之声。
孟浮本应加快速度走出剑窟,可冥冥中的直觉却让他面色剧烈的变幻着,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会是她吗?”
这个念头方一生出,连孟浮都觉荒谬无比,可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前往,挣扎中,孟浮眸中重复清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却是改变了方向,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随着不断的前行,剑窟通道也愈发宽广,直至到了一个地方,孟浮停下脚步,朝着前方数丈远的宽敞石洞看去。
一袭白衫飞舞,手中的飞剑在其手中划过一个银色的弧线,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虽面容温和,但眼中的坚定之色却显示出其性情并非表面上那般温顺娴雅。
孟浮前世所见的女子何其多也,或天生媚骨,或清纯可人,或飘渺如仙,但没有一人能够像眼前这名白衫女子在他心中烙下数百年的印记,至今仍未消磨而去。
认真说起来,眼前的女子姿容虽美,但也达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能让孟浮沉浸于其中,几乎无法自拔的缘故,便是因这名女子乃是天剑派的大师姐,更是他前世的挚爱,永远将拈花微笑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的女子——
苏若鱼!
她手中长剑飞舞来去,剑刃微颤,每一道剑气划过的轨迹宛若浑然天成,或如天外化虹,或似雷霆万钧,犹若白虹贯日,但如江海潮升……
这是在练剑,但在孟浮的眼中,佳人的每一次出剑,都仿佛是在舞剑一般,虽未可以去寻求美观,但亦是精妙绝伦,完美到了极致。孟浮若非历经数百载的沉浮,只怕要为之神驰目眩,难以自持。
他前世多在杀戮中度过,倘若不是眼前这“剑气如潮生”的女子,他只怕会沉沦在杀戮中无法解脱。而在后来的岁月中,风华绝代的佳人却在他眼前被奸人灭杀,令他足足痛苦了百年才略微放下。
可在之后的三百年时光中,孟浮仍是无法将其忘却,对手的实力极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报仇,故而他只能一心钻在符道中暂作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