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听见杨瑓低呼,下意识地低头后退把门口让开,心中却在嘀咕,“这杨广是刚刚到来呢?还是早就已经站在了门口?刚才众人在帐内讨论的话又被他偷听去了多少?”
苏游想及这些问题时,不由得一阵后怕,他迅速地过了一遍脑子后,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说杨广什么坏话,反倒似早就知道他今天就在门外一样,竟然鬼使神差一反常态句句为领导辩护起来了。
高颎听得杨瑓惊呼,刹那间已是心如死灰,刚才非议朝政恶意攻击皇帝的话要是都被他听了去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他从半开的帘子往外看时,一眼便望见杨广那挺拔的身躯身着微服站立在水银般的月光下。
“陛下夤夜来访,臣等有失远迎,请陛下治罪。”高颎死灰般的脸色一闪即逝,随即先声夺人,口中虽称有罪,“夤夜”两字却加重了语气,潜台词显然是想指出偷听墙角实非人君所为。
“朕只是巡营,听着这便似有喧哗之声,所以过来看看,想不到此处却是齐王的营帐。”杨广听墙角的行为首先被杨瑓撞破,随即又被高颎指桑骂槐,他本可以大逆不道的罪名让这些大胆的臣子下狱,但自己又难免被后人诟病为偷听墙角的皇帝,所以他此时虽是愤怒到了极点,却也只能表现出闲庭信步云淡风轻的样子。
“巡营?陛下最后一次巡营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宇文化及听着杨广张口而出的谎言忍不住心中吐槽,但皇帝这么说似乎也并没什么漏洞,只是自己忙忙叨叨地把他叫来这里听墙角难道只是为了听这些大逆不道之徒的奚落吗?如果不能把他们扳倒,这罪过难免要落到自己身上……
“陛下,他们惊慌失措,必是因结党营私被撞破而心中有愧!望陛下重早做决断,以正视听啊。”宇文化及腹诽完敌人太狡猾,就只能硬着头皮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蠢货!”杨广在心中暗骂了宇文化及一句,眼前这几个臣子哪有半点惊慌失措的表情?反倒是自己因为迫不及待想要杀鸡儆猴,这才失于布局,落入这尴尬的境地。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杨广和宇文述正在密议修长城之事时,宇文化及便急匆匆地进了杨广的临时行宫并报告了齐王和几位老臣密议之事,杨广这几日正想着要以血腥手段维护自己的尊严,此时宇文化及的密报真像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杨广和宇文述父子来到齐王帐外,听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却发现所闻并不像宇文化及密报的一样,但这结果似乎更令他满意,——毕竟齐王还能保持自己的理智,而苏游李靖两人却在一意维护他。
可高颎薛道衡和许善心真三个老家伙嘛,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广不答宇文化及之语,也不理还在屋中不知所措的几位,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帐中。
这种情况下,高颎和薛道衡许善心当然无法自行离去了,而齐王则赶紧把杨广引到了自己的主位,随即手忙脚乱地让他坐好。
宇文化及看着高颎等人要杀人一般的眼神,赶紧低下了头跟在宇文述身后移步走到了杨广的身后,跟随着杨广的一群侍卫,也都自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朕不请自来,惊扰了各位的宴席,真是过意不去啊。”杨广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先做自我批评,但他的脸上可一点也没有过意不去的表情。
“不敢不敢。”齐王以及高颎等人赶紧回应,却都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宁静之后的暴风雨。
“几位爱情深夜来此,不知所谋何事?”杨广难得的不让众人就做,反倒是一开口就是诛心之语,一个“谋”字便把众人吃得死死的。
“回陛下,老臣和薛道衡许善心来此,是想劝殿下向陛下上书的。”高颎当然能听出杨广话中之意,他也想过说出诸如来参加齐王宴会之类的谎言,但他也知欺君之罪后果,所以还是选择无脑地说了实话。
“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苏游听到高颎的回答,眼见无力回天,也只能在心中吐槽了。杨广刚才所问,虽是用词诛心,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可以就此下去的台阶啊?你这老家伙倒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喂!
杨瑓本来也想开口分辨的,毕竟杨广已经被迫承认是刚刚到来了,但他正要出语时却见高颎上前了一步,想不到的一开始就咄咄逼人的老家伙,此时却做了愣头青。
“是吗?”杨广也想不到高颎竟然耿直若此,搞得他准备威逼利诱让他们认罪的那一套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微微一愣后又便笑着道,“上书?朕有何偏颇处?爱卿何妨当面指点。”
“回陛下,高颎宇文弼等人早就聚齐一处,非议朝政,诋毁您的北巡和修长城的计划,微臣曾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们不要质疑陛下的英明,但他们却把臣赶了出去,想不到他们死不悔改,竟然还想拉齐王下水。”宇文弼看着高颎视死如归的样子,心中自是高兴,但他看着齐王想要站出来分辨,赶紧抢先一步再次出语诽谤高颎等人,他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第一时间把这事跟杨瑓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