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六个人!”张伯栋抽抽眼睑,鱼尾纹狠狠一挑:“往南追!”
黄家集南面有三亩见圆的荷塘,盛夏将至,碧荷铺满了池塘,零零落落的荷花在月色下朦胧之美。
熊渝眼尖发现荷塘边上一株老柳下一个背负绣春刀的汉子,人已死了,除了脑袋搭在水边柳树根上,浮在水面的身体被荷叶掩盖了。
这就证实了张伯栋判断的路线没错,罗歪嘴奔南面来了。
“还有五个!”
张伯栋很轻松的说,他不着急,他不想在黄家集杀人,罗歪嘴跑的远些反而更好。
荷塘南面是一丛芦苇荡面积不大,芦苇荡再往南是槐树林,月色下的槐树林连绵出很远,李裁缝指指一趟被扑倒的芦苇丛给张伯栋看。
张伯栋冷笑,大概罗歪嘴不知道槐树林生长在大坝上,一条季节河正是水面宽阔时,等他发现槐树林尽头是一条河时,他就会有两个选择,要么顺河道向东要么顺河道向西,东西都是死路。
可是张伯栋并不想再给罗歪嘴选择的机会,耽误的时间够多了。
流水声很轻,很像朦胧月夜情人的窃窃私语,李裁缝开路上了紧靠河堤的小路时,槐树林里不见惊鸟,但是翅子扑棱的声音却很真切,很好,还没上大坝。
河坝上树坑很多,荆棘缠树,一阵近似一阵的披荆斩棘扒拉树枝的声音,还有气喘如牛的声音,待眼前树枝乱晃,一个大脑袋吃力的牵着一匹马冲出树林。
一旦摆脱缠夹不清的树枝,大脑袋长舒了口气一抬头他看见了熊渝。
当然一眼他没有看清背月光而立的张伯栋和熊渝,张伯栋稍远一步没动,熊渝近在咫尺动了。
一练比月光还明亮的锋芒路过大脑袋的咽喉接着顺势路过突突打颤的马腿。
大脑袋的叫声和马的嘶鸣混音未落,高头大马一脖子戳下来,马上的人也戳下来,一嘴血泥拍在熊渝脚下,摔得真就是个实实在在。
后面树枝猛晃,李裁缝拎着血淋淋的快刀钻了出来,他比熊渝还多解决了一个,他喜欢偷袭,而熊渝更喜欢对手看见他才亮剑,这样他才知道自己比对手快多少。
张伯栋就本着让熊渝练剑来的。
一把镶金嵌玉的阔背金环宝刀拄在地上哗棱只响,披头散发狼狈如丧家之犬的罗歪嘴抬起了头,他半跪的腿突突打颤,他没看清熊渝但是却看清了抵在自己下巴上的剑,剑上的血余温尚在。
熊渝抬剑,罗歪嘴呲牙咧嘴跟着抬他那肥厚的下巴,有些疼了,想必见血了。
“大人饶命!这这一定是误会,罗某愿倾尽家财孝敬大人,只求大人高抬贵手放罗某一马!罗某做牛做马在所不惜。”罗歪嘴嘴巴都在打哆嗦,他只顾着看剑居然没发现眼前人既没亮驾帖也没着飞鱼服配绣春刀。
看着眼前这个既没骨气也没胆色的罗歪嘴,张伯栋嗤鼻冷笑,人一旦功成名就之后,养尊处优声色犬马会掏空一个人的胆色填塞一个不堪臃肿的体态,不复当年的骁勇会让一个英雄变狗熊。
这就是张伯栋始终清醒的地方,一个人一旦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罗歪嘴!凭你也配做一堂老大,本来想让你做个明白鬼,现在看来不必了。”
张伯栋抖袍转身。
身后熊渝左膝跟进继而挺身后退,嗝喽一声的罗歪嘴跟着熊渝快进快出的剑尖扑倒在地,宝刀的刀柄一颗蓝宝石闪耀了一下咣当落地。
熊渝收剑琢磨,出剑还欠火候。
忽然张伯栋一个拧转路过熊渝,熊渝一激灵,李裁缝一把被张伯栋拎到眼皮底下声音极低:“你确定无一漏网?”
“确定!”李裁缝眯起眼睛,忽然瞪大眼睛咕噜转着,声音骇然发抖:“张先生!”
张伯栋没做声,眼神固定一处,猛然一动,拧身窜上十来步远的一株老榆树,李裁缝灵猫一样侧路夹击也窜上了老榆树。
熊渝猛然明白怎么回事了,狂奔跟上。
老榆树如被飓风摧残不堪,断枝残叶纷披,衣袂与树干的摩擦声音绕树不止。
熊渝根本看不清树上无声的缠斗,刚想攀树,一条人影倒栽下来,唬的熊渝闪身,人影落势很快但是眼见头戳地时忽然一个凭空踢脚,掉头本着熊渝来了,熊渝亮剑,那知人影如滑手之鱼,与他擦剑而过,身体柔韧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噼里啪啦,接连两个人急落,熊渝旋身发现竟是张伯栋李裁缝,游弋再上,老榆树上人去树空,张伯栋空自穿梭了几个来回。
“他们两个人,确定不是罗歪嘴的人!”李裁缝倒不是替自己开脱,张伯栋也知自己摸不到半点眉目的隐形高手并非罗歪嘴的人,要是罗歪嘴的人,罗歪嘴早逃出升天了。
一股寒意让张伯栋无话。
熊渝一颗心扑通扑通!
本来兴致高涨的张伯栋阴沉下来,他不出声谁也不敢问。
三人没有再回黄家集。
蘑菇湾北雪西阳他们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