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祥装低头收拾公文包,没有起身,而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深邃地望着林东生,由衷地笑着说:“林书记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吗?”
林东生很清楚齐天翔话里的意思,也读懂了他眼里感激的神情,与齐天翔对接了一下会意的眼神,淡淡地看着站在身边的杨群山,以及不远处的秦亮,然后才对齐天翔笑着说:“都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年轻几岁可以再去做点什么,我这个年龄除了休息,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否则老命还要不要了?”
林东生的话,引发了会议室里几人开心地笑了起来,等笑声渐渐平息之后,林东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天翔一眼,明确地说:“这里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省政府哪边我不担心,相信你能够运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省委这边,你也用不着为我担心,我们各负其责,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担心当然是用不着担心的,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您建立和树立的权威是没有人能撼动的,任何企图都是枉费心机。”齐天翔真挚地看着林东生说着,随即忽然转换了神情,诙谐地叹了口气说:“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四野之外无忧,庭院之间有虑,只是不知道稍后回到家,面对刘老师的责问,您该如何应对?”
齐天翔的话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林东生脸色微微有些发涩,可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指着杨群山,得意地说:“这就更不用你担心了,老杨为什么不走?就是留下来保驾护航的,这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默契,老夫自有妙计应对。”
林东生的话合着笑声,在会议室里回荡着,即表明了他磊落的性格,也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这种心情来自于一天会议的成果,也来自于对未来局势把握的自信。
这样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齐天翔,以至于离开会议室,坐到自己的专车上,心情也是难以完全平复。
一天的会议,可以说是斗智斗勇的一场战斗。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无论是会议的进程,还是林东生的态度,都让齐天翔有种云里雾里的飘忽感。
由于事先并没有很多时间与林东生沟通,此次的会议也只是省政府近期几项工作的专题汇报,特别是半年度统计报告的审议。向林东生提出这样的要求后,林东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建议金融资本运作,以及河州市长人选的事情,放到一个会议上来说。电话了并没有说太多,可在齐天翔的感觉中,却是没有什么太足的底气。
事实上正如齐天翔预料的,侯哲海会针对省政府的工作发难,并以此挑动省委和林东生的底线,制造混乱是他的初衷,趁乱达到引起中央干预或过问,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会议之前齐天翔就接到过来自北京的电话,提醒齐天翔要警惕和注意省委这边事态的发展,因为已经有人在谋划自下而上,然后自上而下的改变河海省的政局。尽管高层的阻力不小,但苗头却不应该忽视。
对于这些来自高层的信息和动向,齐天翔一般都是认真地倾听,可却很少放在心上,因为这些道听途说的信息,大多都是好意地传递,很难追究来源。另外高层的动向,也是齐天翔所控制不了的,与其过分关注,还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耐心地等待结果的出现。这些不但是现在齐天翔的作法,以前几次大的人事变动,齐天翔都得到过这样那样的信息,也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处理的。
可齐天翔怎么也没有想到,侯哲海会在统计报告这个环节,就开始提出异议,而且还有来自刘正国的附和,这是齐天翔始料未及的。
在齐天翔的意识中,作为省委专职副书记,侯哲海对于经济工作是不感兴趣的,不懂是一个方面,没有可以发挥作为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北京空降河海,侯哲海的志向不是省政府,而是省委一把手的位置,而也就是政治,才是他得心应手的强项。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长处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才能最大限度地引起高层的注意,达到自己或就地接班,或回京另谋高就的目的,时间对于侯哲海的意义,要远大于任何现实的诱惑。
可侯哲海却急切地在经济年度报告上,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不但显得急切,也透出了虑事的不周,也正是这第一个议题的发难,才引起了齐天翔高度的警惕和重视。
林东生高超的政治技巧,很容易地就以省政府的事情由省政府做主,轻轻松松地就化解了侯哲海的责难,由此也看出了两者之间经验和手腕的高下。这在之后的资本运作和项目情况汇报上,体现的更为充分,对于侯哲海近乎无理取闹的刁难,或者利用众常委的合力,或者利用个人的权威,以及一把手的话语权,转瞬间就将威胁化为无形。
尤其让齐天翔佩服的,就是林东生利用省委书记的权力,针对侯哲海急于表现的心理,合理地将侯哲海打发到了基层进行调研,并且轻易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对于久居京城,对基层现状和情况两眼一抹黑的侯哲海,短期内能够适应都是问题,想要有所作为无疑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