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墨寅,她两眼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见芷晴回来,她登时双眼一亮,连忙上前道:“你可回来了,当真是急死我。”
“这是怎地了?”芷晴来不及向墨寅说明墨攸为何前来,忙问。
墨寅本已止泪,她这样问,泪水再次肆意淌下,抽泣道:“你,你不知适才那些人,她们有多过分!她们,她们……”连续叫了几个“她们”后,墨寅没了动静。
闻言如此,芷晴再傻也能明白墨寅口中所指之人是谁了。她怅然一叹,墨清几人竟能惹墨寅落泪,可见所作所为是怎样过分!又回想那时墨清口口声声唤墨寅为“疯狗”,可想而知,当墨寅同她们争执时,究竟要有着怎样大的忍耐,才能控制自己的泪能在她们走时才一并流落下。
因为她清楚,倘若真在她们面前落了泪,便代表了墨寅的懦弱。这样一来,只会加重墨清几人的嚣张。
芷晴柔声劝道:“寅师姊,你莫要这样,被婼师姊瞧见了才真是不好。”
墨寅哽咽,低低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无用。若,若从前我能努力,去讨师傅的欢心,今日便不会如此。墨熙,你不知,当我瞧见婼姐姐一个人独孤伤感时,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我心里有多难过!”
“师姊,你糊涂了!”芷晴淡淡一笑,认真道,“你素来与婼师姊交好,即便从前你果真能得到师傅欢心,今日师傅厌恶于婼师姊,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干系么?便算你再好,师傅也不会愿意听你在旁劝说啊!你别瞧那些人一个个口上功夫了得,实则各个都是纸老虎!就如方才,她们见了墨攸师姊,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是么?”墨寅抬头,这才主意到原来墨攸也在。她忙屈膝,低首道,“多谢墨攸师姊肯出手相救,日后若有机会,墨寅必当以涌泉相报。”
墨攸忙“哎呀”一声,伸手扶她起来道:“师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出手相救呢?我也不过只是随便说一嘴罢,关键还是那些人见我在阎尘第三代弟子中颇有地位,这才作罢。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哭,你是墨婼师妹如今最要好的人儿,要是被她瞧见你这个样子,可不是也要她跟着你更难过了?”
墨寅点点头,道:“墨攸师姊说得是,我会自己主意些的。”
墨攸“嗯”的一声,朝里面望一眼问:“师妹如今怎样了?”
墨寅叹息道:“还能如何?左不过是老样子,整日里不爱说话。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姐姐偶尔也会和我说点什么,虽不几句,可我听在耳里,也是乐在心上的。”
“这便是了,她今日肯和你说说话,明日便肯和我们再说几句。墨婼师妹本也不是那种伤感的性子,不过几日自然能好。只是这些日子要多多麻烦墨寅师妹。”
墨寅惨然一笑,笑到让人心底发凉,“什么麻烦不麻烦呢?倘若婼师姊真能无事,即便天天让我麻烦,我也是乐意的。”她微微退后一步,轻轻的恭敬道,“师姊若要进去瞧瞧便去瞧罢,我下去重新梳妆一番,师姊看到我这个模样不好。”
说罢,墨寅快步离去。见她这副样子,两人心里皆不好受。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就这样无辜的不得师傅待见,这样无辜的落泪。
其实至始至终,整个事情也与她毫无半分关系。她有做错什么么?不过是忠心墨婼,真心视墨婼为姐姐。可为何墨婼做错了事,她便要跟着受牵连?
实在可怜!
墨攸长长叹一口气,径直走向了内室。墨婼抱膝坐下窗下,一双眸子失神的望着窗外,是夕阳西下的景。微弱如蝉翼般的光芒透过朦胧的薄纱照应在墨婼面颊上,蜡黄的脸衬得她整个人更显憔悴不堪。好像并未觉察到有人到来一般,她一动不动,甚至呆怔到连同眸子也未曾闪过。芷晴不忍,想开口劝,却发觉无从开口。无论怎样说,都注定会伤到她的心。她只好垂眸,用最细软的声音,轻轻唤一声“婼师姊”。
“是你来了。”墨婼应是划开了一个笑容罢,芷晴并不能看清楚。
见桌上摆放着未动的饭菜,芷晴上前将饭菜端去墨婼身边,微笑道:“师姊还不吃么?这菜我闻着都觉香,想来应是寅师姊的手艺罢?我记得从前师姊说过,你最喜爱吃寅师姊做的菜。”
“是么?我都快忘了呢。”她闭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前,从前的事儿还有谁能记得呢?物是人非,早都不一样了。就如从前我喜爱寅儿的厨艺,可今日,我却快记不大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
芷晴如何不懂墨婼话中含义,不过是无心一说,想着能劝墨婼尝一口,不想竟换来她这样一席话。墨攸淡然一笑,上前接过芷晴手中饭菜,闭眸一嗅,赞叹道:“果然是好。这样好的厨艺,真叫我望尘莫及。”她笑一笑,舒眉道,“师妹说自己已快不大记得了,既然不记得,师妹再尝一尝不就记得了?其实人总是这样,再好的饭菜吃多了也会腻。心想着不如尝尝旁的菜饭如何,而到最后,所欢喜的到底还是曾经已吃腻的这一道。哪怕这菜早已发凉,早已被他人厌弃,可这其中味道,终究只有自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