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寅同芷晴回去时,已是近寅时。又是一夜不得好睡,墨寅说话的声音很低,芷晴知她是怕惊扰了熟睡的墨婼,只听她道:“快歇息罢,还要早起呢。”
芷晴习惯的轻轻嘟唇,摇一摇头道:“罢了,已是这个时辰,我不愿再睡。更何况卯时便要起来,睡一个时辰或不睡没有任何分别。”
墨寅却不认可,摇头道:“这是什么话,你可知那些因犯了错被师傅罚的弟子们都是怎样想的?莫要说一个时辰,倘若有一刻钟睡的可能,他们也会欢喜得不得了。更何况……”她将芷晴拉到自己身侧,压低声音道,“如今你身子还有些虚弱,哪有不睡觉歇息一说?”
芷晴见她说得语气凝肃,也不便再反驳,只得依了。倒是这样一睡,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隐约听得门外有墨婼说话的声音,明明睡时还不曾有这样的倦怠,哪知小睡一会,整个人就被倦意所包围,再无法摆脱了。
而门外说话的女子的确是墨婼,她早已梳妆完毕,站在她身旁的是墨寅,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只是今日,这份恭敬中又似乎多了份若隐若现的笑意,她道:“有寅儿在,师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墨婼恍若未闻,一双丹凤眸深深盯在远处杨树繁茂枝头上,仿佛凝神再想什么。她这个样子是墨寅不敢插嘴的,只能安静的站着,时不时朝里面小心翼翼的打量几眼,好不辛苦。
终听见了墨婼的回话,她语气平淡,不怒不喜,道:“好好儿盯着就是,往后莫要再在这个时候与我说这种话,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希望中途出什么差错。”说着她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像是安慰她道,“放心罢,就这一次,往后随我一同去小阎尘的,仍是你。”
墨寅多了一份难以磨琢的恍惚,“多谢婼姐姐了……若他问了什么,婼姐姐……”
“你还不放下我?这样的话我会说,不会叫你担忧的。”墨婼轻轻拍一拍她的肩头,柔声道,“不过只是一年时间,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我日日夜夜勤加苦练仙法,也有一层是为了你啊,傻妹妹。”
墨寅温婉一笑,转身欲抱一抱面前的这个师姊,忽闻得里面传来声音,她心头一颤,忙走了进去,原是芷晴已起身,正准备穿衣。她回眸望一眼一脸淡定的墨婼,低头一整衣衫,微微一笑,轻起莲足进入房中,道:“墨熙,睡得可还好?”
芷晴见到是她,不由欢喜,颌首道:“原是寅师姊。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哪里有什么好不好之说?不过是随了姐姐昨夜说的,歇一歇身心罢。”
墨寅忙比一个“嘘”的动作,一指门外,低声道:“说话小心些,婼师姊还在门外呢,这样的话可不能被她听到。”
“哦哦,是。”芷晴转首瞧一眼窗外碧天,不由又起了好奇,“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地感觉今日比寻常天亮了许多?”
墨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疑惑的摇头道:“才过卯时,你寻常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起的。我只觉和素日无一点不同。师妹,许是你过分劳累吧。”
芷晴颌首,笑笑道:“许是罢。”
下床时,无意碰上门外墨婼一双眸子,心中“咯噔”一声,忽想起适才隐约听到的声音,好似是墨婼与墨寅再说着话。
只是不知,她二人究竟在说着什么。
心头的怀疑转瞬而逝,墨寅还是昨夜那个愿意为她着想的墨寅,可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想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罢。
她只能这样劝慰自己。转眼,便到了临去小阎尘的前夕。
墨婼还未归来,她知道,她必定在帮师傅,同墨寒一起。愈是临近一天,墨婼便愈忙一日。原本她墨寅可陪她左右,哪知那个姑娘却陪了墨婼。
为此她有些失望,却并不怪责。孰轻孰重她还是清楚的,在墨寅心中,她一个丑女怎能比得上那个词光鲜亮丽又熟悉的墨婼师姊?
她苦苦一笑,正准备去练习仙法时,门却被人敲起。
她一怔,原以为是墨寅,喜滋滋的去开门,来者却让她一惊。
实则她本不该惊讶的,这个红衣少女是墨依。墨依能在她去往小阎尘的前夕来探望她本是常理中的事,想想也可预料得到。可当她与她数日不见今日突然相见时的这一刻,她不是不震惊。
墨依见到她的时候,依旧会绽放出大大的笑。她会兴高采烈的执了她的手,对她问长问短,叮嘱了这个,又叮嘱那个。总之,是千百个不放心。
没有好的茶水,芷晴无奈,便为她倒一杯凉水递过去,微笑道:“姐姐数日不曾与我相见,你若再不来,只怕咱们二姐妹是要生疏了。”
墨依笑笑,小抿一口,“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忙得很,哪里还敢过来耽误?这不,你就要走了,我想了好久,终觉得应该过来瞧瞧,这便来了。”
芷晴道:“我知道姐姐要和我说什么,姐姐的这些话,只怕寅师姊早早便和我说了千遍万遍,当真是要让我耳朵生茧,好生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