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衡蹙眉,语中含了气意,“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呢?她轻轻地叹息,她只求了北戈能与他说话,却不曾仔细想过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犹如默念,低声道:“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杆。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她深吸一口,眼眸禁闭,只剩最后一句了。她亦想学卓文君,作得好诗信得郎君回心转意。一声苦笑,她近乎心如死灰,才终道,“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你的三句话已完,珺姐姐,你大可以安心走了吧?”北戈笑得是那样美丽,一双美目不过如飞星一扫挽珺的脸,瞬间回到啸衡面颊上,“啸衡,咱们也走罢。”
呵——挽珺嗤笑自己,在说之前就应知道会是这般的结果,她还有何期待?她静静跪坐在地,春日的地面,非但没有回暖之地,反倒更添几分冬日冰寒。
啸衡没有说任何话,牵着北**长而去。他的背影洒脱,不带任何怜悯亦或者少许的不舍。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冷酷起?
她抽痛的心使她在痛楚中变得惧怕起,她不断挥手挣扎,遥望他渐而消失的背影,只一个恍惚间,她置身悬崖边,身后是手握长刀的北戈。看着她一点一点挥起握紧刀柄的手,这一幕,犹似那日北戈挥刀毫不留情斩向可怜猫崽。
她知道,北戈既已来了,便不会动摇。
这就是要死了?她是这样不甘,只要她尚在人间,她便是贪恋人间温暖的。她宁愿此后终身孤苦一人留于鬼界,也不愿这样简单死去。至少,能活着……不就是一种希望么?
只差半分距离,她闭上眼,耳边忽起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润之声,“珺儿,你怎么了?!”
她错愕睁眼,几乎不敢相信,可又却不得不让她相信。她的双眼,清清楚楚的告诉她,面前的人不是啸衡又是谁?
一瞬的迷茫过后,她才后知后觉缓过神,明白适才一切,不过是她在极度惧怕及伤感中萌出的噩梦罢。
噩梦……只是一场梦呵。她庆幸,还好是梦……
啸衡的笑如早春看到的一抹新绿,他关切道:“适才梦到什么了,这样恐慌,瞧得我都怕了。”
“是么?”她看着他,想深深把他的容颜刻在骨髓里。方才的梦正是给她最好的点醒,不错,她既已经答应了北戈,就应当做到……没有她,还会有北戈;没有北戈,还有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任凭其中一个,只要能使啸衡欢喜,这便是足矣的。
“怎么了?”啸衡被她盯得略有红脸,不自在的别过脸,“一大早就莫名其妙,也不肯和我说梦着什么了……”
挽珺只管笑,模糊听见啸衡的话,含笑道:“想是被梦吓着了呢,我身子的病才好,这若再吓出了心病,可是不好了。你今日若是闲来无事,就下山为我买些安神的药罢,指不定我吃吃无事了。”
啸衡自然依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北戈正为你煎药,一会儿你喝了就再睡一觉。这春日的风吹在身上也怪凉的,你且安分躺着就是,等我回来。”
挽珺一一应了,啸衡才肯放心离去。他走了没多久,神圣索王也进来,瞧自己女儿面色不大好,就问:“爹爹昨晚让你好好睡,你可是没听?”
挽珺摇摇头,道:“我自然听爹爹的。我想安然睡了,可梦里却不让我安然。一夜就被梦魇缠身,也难怪让爹爹误会。”
神圣索王“哦”一声明了,紧接着道:“昨夜说的事,你现在怎么想的?”
她微微颤抖,强扯出笑意,说道:“我都想好了,爹爹,咱们今日就走。我已支开啸衡下山,待他回来时,咱们早走了。”
“你自己打定主意就好。”神圣索王颇为满意,恰巧北戈端药进来,在门外听得些他二人的谈话,自知躲不过去,便进来道:“珺姐姐若真要走,还当抓紧些。啸衡一心挂念姐姐,必定不会浪费太长时间,过会儿回来也不好说。”
挽珺颌首,道:“这我知道。爹爹,你且去外面先收拾一下,我简单梳妆番就出来。”
神圣索王走后,屋里就仅剩北戈挽珺二人。犹念梦中景,挽珺对北戈态度稍显生疏。北戈察觉此,心头难免不安,在为挽珺简易装扮一番过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得紧,珺姐姐这一走,心里必是要怪我了。”
挽珺一怔,问:“这话怎么说?”
北戈拉了木凳与她并肩而坐,忧愁道:“珺姐姐到底也是因为我多嘴多舌所以才要离去,我若能忍一忍不与姐姐说,想必此时此刻,姐姐必定与啸衡欢快着,哪儿还有今日这番光景了?”
挽珺听她又多心,连执了她的手,劝慰道:“没有的事,我不开心无非是有些不舍罢了,哪里和你有关系?待啸衡回来不见我,你切记要好好劝劝他,让他莫要太过为我伤心才是。”
北戈嘤嘤哭泣着,不觉垂泪下来。挽珺更好奇,道:“我既已要走了,你还哭甚么?往后由你一个人陪着他,你难道不开心么?”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