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淡淡一哂,“你欢喜?今日你的痛便是要抵那日你的喜,世上的事总是要以一样来补另一样的。珺儿,我真怕你这次回来,鬼王会忘了从前承诺,不肯轻易放过你啊!”
“我自知鬼王不会轻易放了我,他那样折磨啸衡,便是存心要我痛在心上。”她眸光一闪,跪上前几步,死死拽着父亲灰衫长袖,抽抽噎噎,“爹爹,我知道您待我最好,您帮我去向鬼王求情,我已经回来了,求他不要再难为啸衡好么?”
终是不忍心肠,神圣索王扶起挽珺,痛惜道:“鬼王受到如此大辱,此刻我愈是多加恳求,啸衡受的苦就愈大。爹爹从没有怪你,只是心疼你。我的女儿,你从小就长在这叫你不喜之地,长大后又嫁不得心上人,爹爹如何不晓你心中的苦?再说啸衡,他是个好孩子,爹爹更是对他喜欢得不得了,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舍得让他吃苦头。”
她慌道:“难道……难道就没法子了么?”
神圣索王似极认真的思考了良久,终勉强开口,不忍道:“也许真有一个法子,只怕要委屈珺儿。不到万不得已时,爹爹不希望你这样做。”
如行走沙漠数日终见一泓泉水般,只要还有希望就好,最怕连希望都见不着,才真是让人痛彻心扉。她两眼放光,忙道:“无妨,爹爹说出来就是,若真不宜,女儿只当作是随便一听。”
神圣索王引她进了殿中,待四下人皆散去,方缓缓道来:“鬼王之所以会如此生气,主要原因在于你逃婚有损他的颜面,其次是随玄。鬼王视随玄为己出,更视你为儿媳,你一言不发就离去,如何会不伤他的心?”他语气放轻,似空中棉云轻柔,轻薄淡素,小小一阵微风也足以将它吹散,“随玄跪他面前苦苦哀求时,人人都以为鬼王不可能同意赦免你的罪,不管他是给随玄面子也好,还是真心不舍让你受罪也罢,至少能够说明一点,那便是鬼王心中仍有情。”
“爹爹只管说下去就好,不必顾虑太多。”她有些急躁。
“珺儿,若到最后只有让你亲自去找随玄,你还会答应得如此畅快么?”
突然就笑起来,“我以为是怎样大不了的事儿,爹爹是希望我去找随玄哥哥说好话,还是希望找随玄哥哥说回心转意的话,或是说愿意嫁于他呢?”她渐渐隐下笑容,收起佯装的坚强的外表,呵,她内心原本也不过只是小白兔,“无论爹爹说哪一种,女儿都会照做。就像从前那样,我可以把自己装得很爱很爱他,我还可以装成一副不理啸衡的样子。我能和他快快乐乐的和他一起在人间游玩一场,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神圣索王半是心酸,半是感慨道:“许是在人间你经历得多,从前的珺儿不会这样。”
她轻轻摇头,纠正道:“爹爹这话算是错了,我的改变并非是因在人间经历得多,而是我遇着了真心心爱的男子。我的改变都是因啸衡而起,即便我从不去人间,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想,我亦是如此。”
神圣索王有一刻的无言以对,本以为当女儿听到自己又要去找随玄时会大惊,会拒绝甚至会大闹,他从未想过,她会是现在这样冷静?直直呆望的女儿,甚至想问一句:“这真是我的挽珺?”
神圣索王特意叫下人多做几道挽珺素来喜爱吃的菜肴,面对满满一桌的美味,挽珺第一次失了胃口。随便吃几口清淡素菜,她便淡淡走开,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想与任何人再多讲一句。
华丽的黑水晶吊灯下,她掩面哭泣。闻得“咯吱”一声门启,她手忙脚乱的擦一擦泪水,见来者是神圣索王,才放心些,勉强浅笑,“爹爹怎地来了?”
“见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所以给你带了样吃食,你瞧瞧看可还有食欲?”
挽珺下意识看去,不觉诧异,“这……这是艇仔粥?”抬头询问,“这是人间的吃食,爹爹如何得来?”
神圣索王只一笑,舀了一匙喂她。一时间止不住泪,如珠的泪同鲜虾粳米相溶,鲜甜的粥中不免多了份咸涩。他放下粥,疼惜着为她拭了泪,温声道:“爹爹知道你心在人间,固然是你从小吃到大的美味,此刻也不及人间吃食的香甜。”他语气轻松甚多,道,“我的女儿,听说啸衡被带走之后迟迟未发落到十八狱,这拖得时日愈长,鬼王的怒气就愈淡。渐而渐而,指不定哪日心情一好,放了啸衡也说不准。”
挽珺顿时破涕而笑,“可当真?鬼王真能放了啸衡?”
神圣索王点一个头,故又沉声提醒,“以后在鬼界,珺儿言行还应当小心些,莫要一口一个‘啸衡’的唤,尤其是在鬼王或随玄身前。”
挽珺依言颌首,“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往后我只用一个‘他’字带过就好,多谢爹爹提醒。”
“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只要我能做到的事,自然都会帮你,劝你。你哥哥他时而稳重,时而顽劣,爹爹已为他操碎了心,珺儿千万莫要与你哥哥一样才好。”
挽珺握紧父亲的手,郑重承诺:“爹爹放心罢,女儿这次知错了,再不会有下次。即便……即便女儿将来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