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殿于芷晴而言,再熟悉不过了。想数十年前,先皇同淑妃应该就是在这里郎情妾意的吧?这里有先皇最美好和最悲伤的记忆,于她,也几乎如此。
皇上平躺在内室的床榻上,一脸平静。他的脸上有着岁月漫去的痕迹,如他鬓间的白发,愈浓的双眉……
芷晴一时无言,沉思半响,她道:“父皇,太子殿下已经拿下了造反的清妃,您也大可放心。”
“倩昭仪方才已经同朕说过,朕知道了。”他闭着眼,语气有重重的深沉。
“那父皇想要如何处置她呢?”
“赐死罢。饮毒药死最不痛苦,鹤顶红,赐她。”出奇的很,皇帝说这话时,竟没有一丝波澜。芷晴知道,皇帝不是那种无情之人。
她颌首,“是,儿臣会把父皇的意思告诉给殿下。”
忽然,他睁开眼,静静的凝望她的双眸,恍惚,就笑了,“你坐下,朕只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好。”这话是在意料之内的,她拉扯了椅子,来到皇帝榻前坐。坐下后许久,也不听皇上说什么。她不急,皇帝既然说过要说,就一定会说,不过就是时间的关系罢了。
左右是不会再有任何变故了,她知道。由此,她也更安心了许多。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听皇帝忽然念起这《越人歌》来,芷晴脸颊见红。尽管是夜里,可当听到这个时,她仍觉得有些发热,不禁回头取了扇子,自顾自的扇风,又嗔道:“好端端的,父皇怎地又要念起这个来?”
“芊芊……朕还是喜欢叫你芊芊。”他笑着,拦住了芷晴紧接着要说的话,“不管你喜不喜欢,论公,朕是国军;论私,朕算是你的父皇。你应该听朕的。”
被他道明了心事,芷晴微感不悦,却也不认输的驳了句,“父皇真是个会瞎猜的,芊芊何时说过此刻芊芊不让父皇这样叫了?那日不喜是那日的事,今日又是今日的,怎能同题并论?”
“你喜欢那不是更好么?”皇帝淡淡一笑,不难看出,他是虚弱着的。
芷晴关切道:“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现下都已寅时时分,父皇早些歇息罢。”说着,就欲扶他起来。谁知皇帝却紧紧抓住了她一只手,说道:“不急,朕还没有和你说话。朕歇息的时候还多,可能这样和你谈心的机会却并不多。”
“好,那儿臣不催父皇就是了。父皇想说什么?”
皇帝笑,“朕贪心,除却想唤你芊芊外,还愿意听你自称这个名字。这是朕赐给你的,这天底下,唯有朕一人能叫你芊芊。”
“是,芊芊也极喜欢这名字呢。”她微笑着,说了句违心话。
皇帝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不想听罢了。他目光注视梁上,淡淡道:“芊芊,朕有个问题想问你。”
“皇上请讲。”她知道,皇帝必然会更欢喜她唤他皇上,而非父皇。
“你觉得唐明皇怎样?”
她一怔,待缓神明白过来之际,眼中已满是钦佩之意。她盈盈笑道:“不管旁人如何评价,可在芊芊眼里,唐明皇正是位明君呢。”
皇帝不解的“哦”了一声,芷晴继而道:“唐有武氏垂帘,后又改唐为周。中宗昏庸无能,韦氏效仿武氏,使唐朝政治昏暗,弊端丛生。若非玄宗起兵讨韦,只怕韦氏将成第二个武则天。自然,这一点还不足以。玄宗称帝后,创开元盛世,大可和太宗的‘贞观之治’相媲美。有如此两点,还算不上是明君了么?”
皇帝微微一笑,又问:“那你怎样看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此爱情佳话,只叫人会以牛郎织女来想。”
“再美好,杨贵妃终究也是唐明皇的儿媳。你不觉得他爱上自己儿子的妻子,着实荒唐么?”
芷晴处变不惊,只微笑道:“人无完人,太宗尚且能为帝位杀死自己的亲生兄弟,汉高帝亦是因背叛了鸿沟盟约而被后人说成是奸诈小人。皇上,芊芊曾听说过一个故事,皇上想听么?”
皇帝颌首,“说罢。”
“其实芊芊所讲的故事皇上未必不曾听过,是女娲的故事。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天地是有了,可人间却毫无生机。传说有伏羲女娲这对兄妹,为想繁衍,二人想到了成亲。可哥哥和妹妹怎能结为夫妻呢?于是他们就求助于上天。二人各拿一磨盘,哥哥伏羲爬上了昆仑山的南山,妹妹女娲爬到了北山。他们在高山上,一同放下手中磨盘。待磨盘滚下山之际,出奇的竟合二为一了。于是二人相信天意,成了夫妻,从此有了人类。”
她刻意顿了顿,继续道:“皇上瞧,就连上古三皇伏羲都能娶得自己的亲妹妹为妻,如此再想明皇,二人有情有义,为何就不可在一起呢?”
“是了。芊芊,原本朕还想不开这一层,今能听你这一番开导,朕也算是能安心了。”
芷晴默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