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地方过年讲究的是年夜饭。而我们这里最隆重的要数中午这一顿。
在开饭之前,还要进行祭祖。不仅仅是我那三个很少登门的堂叔,还有更少登门的刘老大,也专门驱车从江滩市赶了过来。
他们四个人对老娘俱都客气有加,唯独对老爹视若不见。
都这么些年了,连我也见怪不怪。
从我十八岁成年以后,便有了资格跟他们一起祭拜。而进行祭拜的,也仅仅是我们这六个人。
我老刘家清朝乾隆年间因为“文字狱”被抄了一次家,差点就被灭了门。从那以后,刘家便一蹶不振。不仅家道迅速衰落,就连人支也不是那么兴旺。
据族谱记载,我刘家明末鼎盛时期,共有三百二十余口。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了我们这五家人。特别是到了我这一代,除了一对亲姐妹之外,我还有7个堂妹。只是没有一个堂哥或堂弟。按照传统来说,我也算刘家的一根独苗了。
老爹也早已对兄弟们的冷脸习以为常。到了中午十一点整,带着我们几个人进入了祠堂。
因为我参加过几次祭祖,所以对流程也熟烂于心。
那张宽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三个大盘子,分别放着猪头,一只鸡和一尾鱼。
前方是九个高脚海碗,盛着笋,青菜,丸子等,共计九道菜。三碗满满的米饭正中间各竖插着一双筷子。这是供奉给祖宗们吃的。年初二“送神”之后,这些饭菜会被老娘分给各家,寓意各家都沿承着祖宗的庇护和恩泽。
最前方有两个杯子,一盏是茶,要我奉敬,而另一杯是酒,需要老爹填满。
一切准备妥当,老爹便会点上三根香,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希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刘家人脉兴旺,家世永昌之类。然后上香,磕头。
老爹起身之后便轮到我磕头。要说起来四位叔叔辈分都要比我高。可是按照规矩,我是长子长孙,算嫡系,而几个叔叔只能算庶出。所以在祠堂之中,他们地位并没有我高。
一一磕完头,这祭祖便算完成了。前后顶多也就十分钟的功夫。毕竟人类是最容易忘本的生物。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社会的发展,其中好多程序都被省略掉。在以前被视作大事的祭祖到如今也演变成了一种象征性的仪式。
仪式完成后,三个堂叔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而二叔离家远,加上城市里头讲究的是年夜饭,对中午饭没有那么重视,所以老娘执意留他在家里吃午饭。
一开始的时候,二叔跟老娘讲,他是,拒绝的,他拒绝。因为他觉得,你不能让他吃他马上就吃,吃完以后再加好多特技上去,duang,很饱。
不过架不住老娘和雨婷的坚持。姐姐一家也帮腔,二叔如果还是坚持要走,那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只好找了个离老爹最远的位子坐下。
而我跟老爹站在了同一战线,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我总觉得饭桌上多了这么一个外人,浑身不自在。而严晓赫毕竟是场面上的人,整顿饭就靠他和雨婷暖场了。
好月这次变乖了,甜甜得喊了一声二姥爷,结果惹得刘老大龙颜大悦,当场就把自己脖子上带着的玉观音摘下来送给了她。
到底是刘老大,出手就是阔绰。想想看,戴在他脖子上的,能是什么便宜货色不成?
“栓子,给你二叔倒酒啊,赶紧的”老娘见我闷不做声,连忙捅捅我,剜了我一眼。肯定是在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其实我并不情愿。毕竟他没有给老爹应有的尊重,凭什么要我尊重他啊?但是一想,大过年的,别惹得老娘不高兴。狠狠咽了口气,起身拿起了瓶子,就要往他杯子里倒。
谁知道刘老大倒还不乐意了,把杯子一遮,面无表情得挖苦道“呦,升爷敬酒,这可真当不起。”
我当时火气噌就上来了。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咳咳,当然了,我还没有资格罚人家刘老大酒。
自从我在五里坡站稳了脚跟,谁见了我不得礼让三分?我又何曾被别人当场驳了面子?的确,论势力,我连人家百分之一都不及。但是毕竟还自恃算上一号人物。如今被**裸得看不起,心中不悦,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气归气,我的脸上却是满带笑意“哈哈,是我唐突了,这样的劣酒,又怎么能入得了刘老大的法眼,恕罪,恕罪”说罢平静地坐下,顺便也把酒瓶子带了回来“爹,儿子给你添杯酒。”
老爹呵呵笑道“我中午从不喝酒的,不过儿子给敬的酒,我说什么也要喝上一杯,哈哈。”
表面上看,老爹是在给我往回挣面子,不过他说的话,我倒是觉得太不合适了。
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显摆自己有儿子。而二叔不仅没有儿子,就连女儿也不曾有一个。我听老娘说起过,好像是因为二婶的原因,所以到了现在,都有白头发了,还是两个人相依为命。
毕竟是亲兄弟,可以无情,但是不能绝情。老爹说这话简直就是在往二叔伤口上撒盐。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时间,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