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姓付,因为生下来时有六斤六两重,所以他那没文化的父亲便给他取名叫付六。
六子的父亲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寒,没读过书,靠捡破烂维持生计。年过半百才托媒人娶了一个有点痴傻的女人为妻,后来就生下了六子。
六子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希望,却也带来了更大的负担。
六子的父亲没读过书,过了一辈子苦日子,所以,他不希望他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于是整天起早贪黑,就为了能多赚点钱,供六子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摆脱贫苦的命运。
六子很聪明,也很争气,光是奖状,就糊满了家里一整面墙。
那面墙,是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子,最大的荣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六子很懂事。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出身贫贱而对父母产生什么抱怨。只是整天听同学们在耳边讥讽他的老头子父亲和傻子母亲,气愤不过,天天跟同学们打架。
他穿着破烂,同学们没有人愿意跟他交朋友,反倒是经常合起伙来欺负他,他长得也瘦,没有什么力气,再加上寡不敌众,所以几乎每天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饶是如此,六子都从来没有惧怕过,没有退缩过。每次都是疯了一般朝人群扑过去。那个时候同学们都称呼他为“六疯子”。
12岁那年,六子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那个礼拜天,他帮父亲收完破烂,回家途中,一辆满载的砂土车疾驰而来。
六子毕竟年纪还小,当时就被吓傻了。他那已经60多岁的老爹奋不顾身得推开他,自己却被车子撞出了好远。
说到这里,琴姐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六子的父亲保住了性命,却瘫痪在床,这辈子再也下不了地了。高升,你说,这对于六子的家庭,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沉默不语。
绝大多数人会认为,留住性命,自然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对于六子这样的家庭来说这样的境遇更无异于雪上加霜。
原本的顶梁柱,转眼之间成了家庭的拖累。
琴姐的这个问题,我自认无法回答。
我可以回答幸运,但是,现实是无情的,对六子,对六子的家庭。
我也可以回答不幸。那么,就是我没有设身处地,太铁石心肠了。
社会和人心,到底哪个更残忍?!
男人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安静。也许是身体不适,也许是心情低落。
她捧着杯子,一动也不动。
长长得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琴姐似乎也心绪难平,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那辆渣土车停都不停,扬长而去。
六子回过神来,扑了过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父亲,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如同一头被遗弃在深夜里的幼兽,陷入了深深得恐惧之中。
周围有好心人替他叫来了救护车。一路颠簸之后,医生把六子带到缴费窗口,对六子说:“把钱交了吧,我们好进行抢救。”而这个时候,他的父亲仍生死不明得躺在担架上。被几个护士围着,停滞在大厅里。
那是一个六子还没有学到过的天文数字。
六子哭着求医生:“我的命能值多少钱,你先拿走用吧,剩下的,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一定还给你。”
医生没有说话,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
就在六子绝望的时候,一个好心人,替六子交上了这一笔巨款。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也仅仅是保住了六子父亲的性命。能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这个男人天大的造化。
六子的母亲,除了会叫着六子的小名,傻傻的笑,其他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在乎。
而六子的奶奶已经8旬有余。老太婆把六子搂在怀里,老泪纵横道:“六子,不要怕,还有奶奶呢,你放心,奶奶挺得住,奶奶现在要是倒下了,连个给奶奶挖坟坑的人都没有。”
一老一少,一弱一残。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追究肇事者,如何申请生活保障。
学,六子是没有办法继续上了。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到了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工厂,工地,六子处处碰壁。
无奈之下,他只好子承父业,干起了捡破烂的活计。
可是仅凭这一点微薄的收入,如何维持父亲的后续用药?如何能让这个家庭里的成员果腹?
六子的父亲数次想到了自杀,可是都被六子的奶奶及时发现并制止了。
那个时候,六子才发现,原来这个家庭的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马雅可夫斯基说过,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的的时候,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
所以,六子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燕子门。
“什么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