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病,足足有三个月。琴姐整天不吃不喝,只靠挂点滴和营养液维持生命。
章鱼曾解释说自己的确是知情的,但是死人不及活人大。他生怕琴姐受不了这种刺激,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琴姐孩子没保住,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酿成如此大错,章鱼曾也很是后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倒在琴姐床前,一口气扇足了自己七八十个个大耳光,一张脸都肿的不像样子。谁劝也劝不动。直到琴姐气若游丝得说了一声“起来吧。”
此时的章鱼曾在江滩也算得上一个人物。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那他恐怕再无颜混下去了。
可是事实恰恰相反。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江湖上的人无不对他竖起大拇指,盛赞他重情重义,是条汉子。手下人更是对其死心塌地。一时间,这倒传成了一则佳话。章鱼曾更是风头大涨。
也就是这件事,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还专门派了人来与他接触。
章鱼曾也借着这阵东风,一举控制了江滩开发区的大半壁江山,坐稳了开发区的头号交椅。
可是,世道就是这样,对章鱼曾赞不绝口的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在乎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那个依旧躺倒在病床上,一无所有,生命垂危的可怜女子。
琴姐后来说,章鱼曾这其实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收买人心的手段,就像刘备摔阿斗一样。不同的是,有些人不会做,有些人不屑于做,而更多的人却是不敢做。
章鱼曾敢,所以,他成功了。
话说琴姐虽然口头上原谅了章鱼曾,可是依旧不吃不喝。
直到有一天,琴姐的专职护士跟外科室的同事谈论起这件事,不大一会,就有一个脸生的小护士跑进了琴姐的病房,蹲在她床边问:“你是不是叫薛皓琴?”
此时的琴姐虽然睁着眼睛,但实际上,跟个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不会有。更不要说回答了。
小护士又问“你父亲是不是叫薛建国,哥哥叫薛皓铮?”
这两个熟悉的名字终于给琴姐带来一丝触动,她的手微乎其微得动了动。
小护士又说,“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了,我是医院心脑血管科的护士,你的父亲在这里住院时就是我照顾的。”
琴姐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徒然得动了动嘴唇,就连最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护士说:“你们家老爷子弥留之际,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原谅她了,原谅她了’,他是笑着走的”
两行清泪,从琴姐眼角缓缓滑落。
“曾哥,阿琴肯吃东西了,今晚喝了一点米汤,医生说只要她肯进食,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恩,知道了,告诉医生,治好了阿琴,我给他包10万块钱的大红包”
挂掉电话,章鱼曾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琴姐说,她害怕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因为黑暗,是一个人最容易感觉到恐怖和孤独的存在。
白天,有外边熙熙攘攘的人声作伴,反而会好很多。
也正是这样,她才总是上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