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饶人处且饶人。”山林深处吹响羌笛之人又重复了一句,声息如枯叶,随风去无踪。
笛声消,千足虬收回触须再次沉寂下来,沐尘试着挪动双脚,身体慢慢从麻痹僵直中恢复知觉,低头紧盯着颤抖的双臂。
不是姬川柳,也一定和姬川柳有关!我想起来了!沐尘扑通一声掩面跪地,指缝中透露出的双眼开始极度不安地抖动。
…………
“怎么样,老夫不像是骗子吧?”
“……”
“你爱信不信。”
“嘿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少年莫怕,我姬某若想要害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赐你一场造化,是我看得起你,你应该庆幸才是。居然还敢嫌弃?”
“送你一句话,虫儿再毒,毒不过人心。”
…………
七八年前,老人居高临下的话语,带着十足的狂傲,仿佛在看一只狗,得到了他赏的骨头。
沐尘慢慢抬起头,老者的身影已不在,而脑海深处那一分落魄与屈辱,从未忘记。
或许是为确认傀儡后的牵线依旧完整,但老者更像是在提醒沐尘,只要千足虬存在一天,他永远是一颗棋子,只是暂时被安插在将军府中,随时都有可能为老者那个不可告人的计划而牺牲。
“幸好来的不是他本人,便无法察觉我的存在。”步青云以神魂传音,“姬老把爪牙与眼线伸到了青光城,一直在监视你。”
“这笔账,我总有一天会亲手清算。”沐尘右拳紧握。“但不是现在。”
“暂时先忍一忍。还有,姬川柳的人为什么要救下狐王宗弟子,除非他与二十宗派也有勾结?”
沐尘手撑掩月刀站起,一步步背离山林走去,“青光城,将军府的试炼,二十宗派大战……我有预感,一场劫数与混乱将至。”
逃回犬月寨的二小姐与翎珑暗地会面。
“说吧,我不责怪你,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阳光透射不到的屋内一角,黑影中翎珑不露脸色。
“嗯,一开始……”二小姐默默颔首,详细阐述了狼煞军战败,苏彦被擒的经过。
“很好,你尽力了,镇隅军的重兵把守之下,凭你一人之力营救苏彦,确实勉强了点,但是,留他活口,是你的失误。”
话音落的下一秒,在二小姐没有一丝防备之下,翎珑身形移闪机关手迅出,紧紧掐住她的喉咙与手腕,撞响门窗。
“别怕,我说了不会责怪你,但是你竟敢以为我一败涂地?哪怕是一瞬间?”
“嘘,别紧张,不要急着否认,因为嘴可以说谎,眼却欺骗不了人,所有人,哪怕是你都认为机关算尽那个人的是我……”
“我说了不准慌!你们难道都忘了,我还留有最后一手!”
“苏彦被活捉又怎样,苏杵兵权在握又怎样,一样走不出我的布局。”
翎珑松开手,眼神凶厉,“给我等着瞧。”
不远处,镇隅军前已进至犬月寨前,即将兵临城下之时,停止前进,派出一支小队。
犬月寨瞭望塔上的狼煞兵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弓箭。
苏杵走向寨门,狼煞军部队跟随其后行不成阵,寨门高影所掩,无数双眼眸中不见光芒。
“副兵统,弟兄们流血奋战换来的结果,就是将犬月寨拱手相送吗?”狼煞军中说话的弟子面容苍老,资历比苏杵还老。
苏杵止步回头,“是我做出的决定,寨门由我亲自打开,谁也阻止不了,宗门那里,我自有交代的。”
“等等。”狼煞兵接连站出,列队挡在苏杵前方,“是我们的决定,与副兵统无关,寨门让我们去打开!”“让弟兄们去打开!”
“都一样。”苏杵笑了笑,伸手推开人群,指尖慢慢触碰到寨门之上原先苏彦所写“誓死坚守”二字的封条,闭目撕扯下一半,却被一声呼喊打断,“且慢!”
所有人转头望向右方,“翎珑,你来干什么?”生死存亡之际,苏杵不屑于装腔作势,直言:“大哥中计被擒,你这个军师的责任不可推卸,弟兄们不去找你麻烦,你还有胆子来坏我大事?”
翎珑更不屑于再装模作样,凶相毕露,“小子,想拿犬月寨交换苏彦?坏老子大事的是你们!”随后迅速从袖中取出一物。
开什么玩笑!这一举震慑住了所有人。
犬月寨大门之前,十名镇隅军将士押着浑身铁索紧缚的苏彦,慢慢走向寨门。
见寨门紧闭,五名兵士出列上前走近两步,箭塔之上的守军举起弓箭示警,丝毫没有接纳镇隅军兵士的意思。
一名举刀架住牙门将叫骂一声,吐出一口唾沫,“不开门?之前不是都谈好了条件么,难不成想出尔反尔!”
“哈哈哈哈哈!”苏彦大笑,“我早就说了,狼煞军绝不会有投降的一天,小崽子们,别白费力气了,趁早给老子个痛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