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疑惑地偏着虎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猎物，这是个什么东西？抽了抽鼻头，虎须随之抖动起来——好香啊！
口水又流了出来，它忍不住又往前蹭过去。
“小风你看——那明显是一只小老虎嘛！”
方东看着小老虎那一副又怕又舍不得的模样，强忍着笑，故意大声说，“你看，它都不知道那只鸭子其实不是活的，只不过刚被火烤烫了，表面还有滚烫的油。如果拿嘴巴直接大口去咬，就算它的虎口再厉害，总还是嫩肉哇——不被烫痛才怪呢。”
方东一出声，小老虎就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它这才明白这个刚“咬”了它一口的东西，原来并不是活着的猎物，它不是被“咬”了，而是被“烫”了！而且，听方东的意思，似乎只要不那么贪心，小口点，就能吃到嘴里？
那就，试一试？
它前肢趴地，虎头紧紧压在前肢上，老虎屁股高高翘起，小心翼翼试探着，张开口，轻轻的，小小的，咬了一口。
它一双虎目倏地瞪得老大，立即又闪电般咬了一口。
然后，它突然原地蹦起来老高，小孩子般哇哇大叫——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味，引爆了它虎口中每一枚味蕾，刺激着它的神经，让它幸福得不知所以。
小石潭边的三人，都被小老虎这一下疯狂的蹦跳唬得一愣一愣的。方从风跟方东面面相觑，他实在搞不懂那头小老虎在干什么，这让他忘了问哥哥刚才为啥说话那么大声。
目光从老虎那里移到方东身上，少女有些疑惑——这牧童为什么那么大声地说话？
而且，他话里话外，怎么有点像是有意提醒老虎的意思？
而那头半大老虎，似乎，居然，好像——听懂了他的话？
她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驱除脑海。
这时，小老虎疯了几下之后，迫不及待地翘起老虎屁股趴在那里，开始专心致志地，小口小口地，却又飞快地，啃起烤鸭来。
少女见状，立即向两位小牧童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
“哥——”方从风拿肘轻轻捅了捅方东，示意他看过去，一边小声问，“我们过去不？”
“当然要！”方东轻轻拍了拍黑脑壳，低声道，“老黑，快！趁现在——”
当然要！
刚从山林中出来的时候，方东的目光首先落向的其实并不是小老虎，而是眼前这位大自然般干净的少女。
因为，就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方东就确定了，那个站在青冈大树下，如同自然生长的草木一样干净的身影，就是那种莫名召唤感觉的——源头。
其实，少女现在的样子，并不干净，反倒显得有些狼狈。
她的衣裳有些凌乱；她的额头上，汗水还沾着几缕凌乱的发丝；她的脸上，甚至还留下了一道浓墨般的炭灰痕——那是她生火之后，拿手清理散落的发丝时，不意间留在脸上的，她自己却没发现。
但方东就是感觉，她很干净。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深山幽谷之中自然生长的——幽兰。
不，不是感觉——就是他闻到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空谷幽兰才拥有的，淡雅清香。
是了，就是这种气息，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刚才在山桠时，隐约在烤鸭肉香深处的那一缕缕，幽幽兰香。
就是今天清早在巨沙杉树下，小老虎提到它们要往这边走时，突然就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莫名的感觉，神秘的召唤……
所以，当然要过去。
方从风以为哥哥是让自己催黑脑壳，立即一拉缰绳，低喝一声：“驾——”
黑脑壳闻声而动，远远避开小老虎，从另一边绕了过去，驮着两兄弟来到青冈树下。
老黄牛一开始移动，少女就开始紧张，她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半大老虎的动静，注意力却主要集中到老黄牛周围，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很快，她额头就开始冒汗，而她紧攥着符纸的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啥都没发生。
直到老黄牛驮着两小孩绕过小石潭来到近前，啥都没发生，没有攻击，也没有大老虎。
少女长长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枪和符纸，没让两个小牧童发现。
这时，她后背，已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姐姐，你真好看……不——”
刚从黑脑壳背上下来，方东不由自主就主动开口打招呼——隔得越近，对方身上那一种空谷幽兰般的淡雅清香，就越是清晰，让他忍不住想要关注她，相信她，亲近她……
但是话还没说完，方东突然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很不合适。
他想了想，重新认真地说：
“姐姐，你真……干净！”
“谢谢。”
看着这位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补丁却极干净的衣服的小牧童，看着这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少女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