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听见了吗?”
刚从梦中惊醒,方东还有些恍惚,就听见弟弟从风翻了个身,迟疑着低声问他。
“你也听见了?”
方东看看窗子的位置,依旧还是黑黝黝一片,外面怕是才半夜时分。刚刚睡梦中听到一声虎啸,一个激灵醒过来,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现在看来,那显然不是做梦,不仅是因为弟弟也听见了那声似乎带着极度不甘的猛虎的咆哮,更是因为四周太安静了——盛夏的夜晚,总会有看家狗不时发出几声犬吠,蛙声虫鸣总是震天响,偶尔还会有猫头鹰凄苦地嘶鸣两声。
但是现在,四周居然听不见一丝儿声响,安静得可怕,方东甚至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
很明显,不只是自家四周,而是整个村子,都被那声恐怖的虎啸惊到了,所有生灵,一起集体收声!
天地间没有了生灵的动静,一片——死寂。
莫名的恐怖和压抑,弥满山村。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老虎?而且还叫得那么大声?
“是啊……”方从风一个劲儿地往方东身边挤,还伸手摸索到方东的胳膊,一把紧紧抱住,再也不放开,“哥,那是……什么在叫?”
“老虎,虎啸。”方东知道弟弟没听见过虎啸,正准备给他普及一下常识,忽然发现弟弟抓着他胳膊的手抖得厉害,不由一愣,顿时紧张起来,“被吓到了?别怕,哥在呢。”
“不,不是的……”方从风的嗓音居然带着哭腔,说着说着居然抽泣起来,“我只是听得好难受……莫名其妙的,就是难受……”
怎么哭起来了,方东摸索着摸到他的脸,发现竟然已经是满脸泪水,顿时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抱住他,紧张地问:“怎么了?小风,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方从风抽噎着回答,浑身都在发抖,在四周的寂静之中,他抽泣声显得十分突兀而响亮。
“东东,你们怎么了?谁在哭?”忽然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与此同时,忽然有灯光从木板壁的缝隙中透进来——那是父母的房间亮灯了。
“我们都没事。刚刚小风做了个恶梦。”方东赶紧回答。但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了开门声,紧接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路到了门前。脚步声还没停稳,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随即,碰地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昏黄的光亮涌进来。
“从风怎么了?”冉红梅几乎是用闯的方式冲进屋,扑到床边一把搂过正在抽泣着的方从风,惊慌地拿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从风乖,莫怕,妈妈来了,妈妈在这儿……”
方卫国在后边提着马灯,进门就将门栓了起来。
就在这时,眼见似乎并没有强大的猛虎出没,所有的生灵好像约好了一样,每一位——哪怕只是一只蝼蚁——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千千万万个或细小或响亮的声音,同时迸发出来,汇集在一起,骤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刹那间将刚刚死一般的寂静轰轰烈烈地炸得粉碎。
杂乱的声响陡然同时爆发出来,在天地间回荡不休,震得大地似乎都抖了几抖。
方从风的哭泣,被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吓了回去,他身躯一震之后,居然很快就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之中恢复过来,止住了哭声。
紧接着,窗口也开始出现昏黄的晃动的光影,人们都被惊醒过来。相互间不安的问询声,小儿哭闹声,房前屋后鸡鸣狗吠声,山野里虫鸣蛙声,惊鸟展翅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村庄和四周的山野,陡然由极静转向极热闹,其中混杂的惊恐、不安的情绪,在四处蔓延。
冉红梅见儿子不在流泪,稍稍松了口气,听着外面杂乱的声响,不安地问丈夫:“卫国,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卫国将马灯挂上板壁,也坐到床边摸了摸方从风的额头,见没什么异常,心头一松,听到妻子的话,又皱了皱眉,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却没有接话。
有些话,他不想当着儿子们的面说。
他隐隐感觉,村子里,最近很不对劲。
去年中秋夜,方东莫名失踪后毫无道理地出现的兽潮,已经很诡异了——狼王都出现了,却居然对村子秋毫无犯?
而今夜,情况同样很不寻常。
作为村里最好的猎手之一,方卫国知道,能发出那样一声虎啸的老虎,绝对不会是一般意义上的猛虎——就算是再强大的老虎,也不可能发出那样一声似乎直接在所有生灵神魂深处同时响起的吼叫。除非……
瞳孔微微一缩,他突然用力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吓了自己一跳的念头驱除掉。但总还是感觉心神不宁。他习惯性从口袋里摸了一截自制的烤烟出来,正打算掏火柴,忽然惊觉妻儿都在近旁,也就放弃点烟的打算,将烟叶放到鼻端嗅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分。
冉红梅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担忧,又见小儿子或许是哭过之后有点累了,哈欠连连的,她忙安排两兄弟睡下,再次检查了门窗,才拉着丈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