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毫无瑕疵的一轮圆月高悬,月华如清泉,可照纤毫,洒遍大地,弥漫群山,将天地包容在剔透却又带着几分迷蒙的奇妙亮色梦境里。
月华之下,山谷之中,如镜般纯净剔透的湖水,倒影着虚空圆月,从山顶向下望去,仿佛大地深处还有另一个幽深空灵的玄妙梦幻世界,让人忍不住幽然神往,遐想无限。
湖中心的小岛虽然相对显得大了些,却浑圆如珠,正对正东方的龙首山。
庞然龙首山倒影在湖中,山尖的倒影正好顶住小岛,不经意间,会让人恍然觉得,那浑圆的小岛,就是龙首山顶上的一颗明珠。
大白老虎见方东抱着黑脑壳的脖子不再到处乱跑,也抬起爪子放开了小老虎。不料小家伙立即哧溜一声,撒腿就往方东这边跑。大老虎无奈,扭头一口叼住它后颈上的皮,甩到身前翻了个滚儿,再次用一只前爪轻轻摁住,不再放任它乱跑。
稍远处的山脊上,也有跟大白老虎一样带着小兽来的,刚才还隐约有几只小兽四处乱窜的影子,现在却都被紧紧看住了,不让它们弄出稍微大点的声响。
一个个,似乎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方东越发肯定,眼下,一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不由充满了期待的紧张——从来没有哪个夜晚像今夜这么好耍,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就在此时,湖心的小岛突然开始发光,渐渐的,越来越亮。而原本宁静如梦一般的漫天月华,突然开始如满天倒挂的瀑布般往小岛汇集,将整座小岛映照得剔透晶莹,从内到外月华流转,如烟似雾,如梦似幻,就像一座由月光构筑而成的纯净剔透的巨大宫殿,而宫殿里,流转着一个又一个,最美的梦……
恍惚间,方东感觉,就像——就像天上的圆月,突然从天上到了人间,栖息在小岛之上,却依然散发出光耀天地的月华。
抬头仰望时,却发现,月亮依旧还高悬虚空之上。
忽如一阵清雅的桂香来,这是一种方东从来没闻到过的神奇桂香,清,雅,淡,远,轻嗅迷醉,馨香深处,竟还脉动着无法言说的玄妙,滋养着神魂,壮大着神识,让他如同醍醐灌顶,若有所悟。
这是,今夜月光的馈赠么?
漫天月华还在源源不绝地往湖心小岛汇集,小岛越来越亮,如同一颗巨大的璀璨明珠,又像一个纯净剔透的柔和小太阳,光芒万丈,却不刺眼。
一时间,桂香浮动,弥满整个山谷。
一时间,天地,飘香。
月光,就是桂香,桂香,就是月光。
月光渐浓。
桂香渐亮。
……
所有的生物都完全安静下来,小老虎也从大白老虎爪下爬起来,老老实实地与白虎并立在山崖边,安安静静地望向山谷中的湖心小岛,神情竟是难得的虔诚,恭敬。
一阵清朗却又空濛的读书声忽然从明月般的小岛上传来,似乎字字清晰,如黄钟大吕,细细听来,却又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似是字字珠玑,玄妙精微,却又只可稍微意会,完全无法言传;似是印入了灵魂,永世不忘,却又像伸手去抓月光一样,以为抓住了,其实却捉摸不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指缝间滑走,无能为力……
所有围绕在山谷四周的生灵都凝神细听,生怕错过了读书声中的每一个发音,每一个字节,每一层微妙深意。
沐浴在神奇的月光下,方东却感觉除了浑身上下变得强健舒坦之外,整个人的神魂、精神、思维也变得格外空灵通透,那玄妙的清朗读书声中传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丝信息,都丝毫不差地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烙印在了他神魂深处,永世不忘。
读书声不大,也不响亮,却极其清晰地穿到了现场每一位生物耳中,但声音只在山谷四周山峰峰顶之内回荡,这个范围之外,任何生物都毫无所觉。山谷周围的山峰峰顶以下的夜晚,依旧秋虫呢哝,夜莺鸣叫,依旧热闹而宁静,普通而平常。
好像经过了千百年般漫长,又似只过了弹指一挥间,渐渐地,读书声低不可闻,却余音袅袅,在山谷中丝丝缕缕飘悠,在众生灵神魂中无声无息地回环。
最后一段信息,却是一道每一位在场生灵都能清晰理解的神念——不得在世称神,人前显圣;不得对普通人施法;不得以神通法力牟取世俗之利,否则,天下共诛之。
读书声渐渐隐没,山谷四周一片静寂,落叶可闻。山脊上一众生灵如痴如醉,尽皆凝神入定。不久,山谷四周山顶上,开始有光华大作,有生灵破关精进,甚至有几位当场化形成功,超脱族类,化形成人。
方东却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玄妙难言的深深定境中,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新奇、玄妙、明悟……
定境中,方东突闻异香入鼻,惊醒过来,心有所感,他倏地睁眼,抬头,发现从这时依然还高悬中天的那轮洁白无瑕的圆月之上,忽然飘落下来两朵桂子!咦——我怎么看得到那是两朵桂花呢?那可是从月亮上飘落下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