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晋恒虚空一指,在场的其他人都躺在了地上,雍星欧手中的珠子,也滚落了出来。陶晋恒这才问道:“你是何人?”
“方外之人”江云离开水边,面向陶晋恒。
“如何进来的?”江云说的方外,指的是靖庐之外的世界。
江云思索道:“早有天定。”
陶晋恒闻言抬头看向天空,江云开口道:“不是它,风不破你该认识吧?”
陶晋恒惊异道:“掌教师兄派你来的?”
“可以这么说”江云考虑着如何才说服陶晋恒,此事万一谈不好,会功亏一篑,便是往后再有人来,怕是也难以化解此地的沉冤。
陶晋恒闻言沉吟半晌道:“师兄让你来做什么?”不出江云所料,陶晋恒对他抱有很强的戒备,甚至是抵触,因为江云刚刚才拆穿了他做下的好事。
江云考虑道:“还你们一个公道,你觉得,他们死的不冤吗?“
江云看向身旁的水潭,这下面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人,但江云大概猜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是凤首飞舟上的人。
陶晋恒脸色冷了下来,问道:“你是要斩妖除魔,为他们报仇吗?”
江云摇头:“我是说为你们,也包括你,泥丸翠虚真人陶晋恒,你既然修泥丸证道,应该是个聪明人,风不破何以能代天行事,你还想不通吗?想想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陶晋恒闻言思索,而后吃惊的看向江云,江云先前对他说过:“这位道友,你是不是觉得,很多事情似曾相识?”
陶晋恒却有此感,总觉得发生的一切,令他很麻木,似乎一切早有注定。但时不时的,又会有些事情,如冬日里从天而降的冷雨,浇得他浑身战栗,如梦初醒。比如江云两人的出现。
陶晋恒看向地上躺着的雍星欧,接着又看向江云。
江云说道:“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我们为何会知道你的底细。”
陶晋恒思索点头,便是造化真仙,呼吸也急促起来。江云两人之所以知道这些,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后来人,而自己是执迷不悟的亡魂!
江云说道:“心知便好,言尽则缘尽,你放心,我不是来惩治你的,于事无补的事情我向来不做,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说,为何要这样做?”
陶晋恒咬紧了嘴唇,艰难的道:“道兄如何称呼?”
“江云。”
“让江兄见笑了……这些事情,实在令人难堪。”
江云不置可否道:“我想我能理解你,恨苍天无眼,上仙无情,相同的事情,我也做过,而且死的人比这还多,但我不后悔,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再劳神度欲。”
陶晋恒闻言盯向江云道:“你真的不后悔?”
江云道:“不是悔不悔的问题,是悔也无用,天道滚滚如潮,没有停歇,我更愿意着眼与往后。”
江云所说的话,并非是在安慰陶晋恒,他当年闹上三垣,将天市垣毁于一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恨这苍天无眼,上仙无情,所以他卯足了力气与天作对,想让自诩为天的太微等人自扇耳光。那些上仙不是自称无情无欲吗,江云偏偏要激出他们的凡心怒火来!
而陶晋恒,差不多做出了与江云当年一样的事情。
听了江云的话,陶晋恒不断的点着头道:“谢谢道兄的体谅,但我于心有愧。”
江云道:“那是因为你还是没能走出来,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晋恒目光呆滞,看向地上的躺着得仙童说道:“天生天杀,人故有一死,可我想不明白,天道真就那么无情吗?自从三教兴起,我辈修士纷争不断,虽然天天都有人死去,但人心也该是无情的吗?到底还要死多少人,上仙们才会睁开眼……”
陶晋恒抬头看向天空,江云问道:“所以你觉得应该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痛?”
陶晋恒含泪点头,正如他先前所言,匹夫之死,可能撼天?上仙见惯了凡人的生生死死,默默无声的死去,可能很难令上仙开眼吗?
江云也感叹道:“难怪儒教门中言,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市井民俗用在仙人身上,也再合适不过。所幸你等成功了,七真派的惨烈牺牲,终于唤醒了上面的那些老家伙,一场鏖战历经万年,死了很多人,但这天下也终于安稳了下来,只因之前的那些年里,把该死的人都死够了。”
江云暗自摇头,也许这就是天道,总也逃不出道祖当年所留的《五千言》。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不经历大道荒废,民不聊生的乱世,就不会出现人人向往的太平盛世。可真到了太平盛世,人们又不甘心平庸。归根结底,是人心底里的**在作祟,正如道书所言: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人心总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反复无止。
这让江云想到,天下已经太平了一万多年,恐怕又要到了将大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