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来的名字已经忘了,也不记得自何年得道,大概成仙已有悠悠万载有余吧。只记得吾呆在仙界日日抚琴高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奈何,岁月河山有时尽,仙人寿命无止渊。于一日,我终于厌倦了这仙界无异于人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聊赖时光,受够了一成不变的白云仙峰。我开始问其他的仙人,什么是仙?仙就是一成不变的寿元无疆者吗?仙就是为了增强修为而增强修为,看不见尽头的一条直路吗?仙就是清心寡欲完美的完全不像人一样的生物或者非生物吗?
他们眼中有迷茫,有不解,甚至有惶恐。
是的,他们回答不了我的困惑。
我不认为这样的仙是自由的,是逍遥的。他们只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在高空,主宰自己的不是双翼,而是风。
我找到我了我的师傅,他叫——“鸿钧”。
当我把自己的困惑说给他听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害怕。
“跟我走吧。”他这样说着。
“去哪里?”
“去方外,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你看见,什么才是自由。只有当他们有了向上的目标,有了挣扎的渴望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才会体会什么是真正的活着。那时,他们心里才会有自由的心——至少,向往着自由,不再迷失。那才是仙,那才有可能出现逍遥。”
我迟疑了,因为,他的眼眸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野心,烧尽一切的狂妄的没有边际的野心。
“‘可能’?”我试探地问道。
他顿了顿:“我死了,他们便会自由了,并且一直逍遥下去。”
我拒绝了他,自由和逍遥,根本不是养在笼子里生出来的。更何况,我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自由,还是自己的私欲。
鸿钧离开了,我没有把他危险的想法告诉其他的仙人。或许,在我心底,甚至有一丝丝期待,期待鸿钧回来时打造的奴役的自由。随后我便陷入了深深的内疚,我明白,我的道不再是无尘无垢了。
于是我离开了,那天起,我有了一个新的道号——“逍遥”。我奔着逍遥而去,循着逍遥而走。
凭着强横的实力,我游走在时空当中,有一日,我到了一片由飞虫鸟兽而主宰的大陆。我发现,它们只是凭了天地造化而变得强大起来的,根本没有人修道,更别谈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为了开导它们,或者说,找一些帮手帮我一起追求逍遥。我收了三个弟子:
大弟子,天猿。二弟子,云虎。三弟子,林中鹤。
我教他们修道,但并未传授所谓的斗法法诀,因为我旨在引导它们修行。
但我估错了一件事情,这片大陆,是野蛮的大陆,尚武的大陆,流血的大陆。
它们开始不满,空有一身强横修为却不能有一番大作为,无论我如何劝解,它们坚持要习武斗之术,我不肯教,它们竟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去。此后一千年,我一个人独自在江底悟道。
忽有一日,我三个弟子一齐回来了。我从未有那么开心过,那一瞬间,我恍惚察觉到了那随心的逍遥,或许我一生的追求只是为了回到最初,尚为人的时候。
我欢天喜地地把它们接进了洞中,以叙重逢之喜。他们同样显得很开心,酒过三巡之后,他们忽然说有礼物要给我。
那是一壶酒,一壶我在凡间未得道时最喜欢的酒。我甚是诧异,却听说他们三人为了弄到这一壶酒,煞费苦心,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也久未闻家乡气息,不再多问,满心欢喜地将那酒一饮而尽。
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凶相毕露,竟要杀我。等我再次运气,却发现修为倒退了无数。我才知道,酒里面有名堂。
我质问他们,却得到了骇然的消息。原来吾师鸿钧来过,他收了一批兽人封了神灵带走,末了听闻我的消息,将毒酒赐下。三个孽徒为了夺我洞府,掠我法器仙诀,竟要弑师!我一生追求逍遥,却还是要身死道消。
弥留之际,我封了洞府,希望永远锁住这三人,免得为祸无穷。如有后人进来,那便只能是修道有成者。希望你能劝解他们三人回头是岸,别伤了他们性命。
事已至此,我只是遗憾,那真正的逍遥,我未能悟到。
白羽握紧了谪仙剑,那百字当中自有神韵,已将事情原委尽数道来传至心间。如果仅是三名忤逆徒弟弑师,他还不至于如此动怒。而是那逍遥仙君留下的百字之后,还有三行扭曲的大字:
“狗屁的逍遥!”
“老匹夫死而作怪!”
“今将逍遥老贼抽筋拆骨至此!”
……
白羽想起了老头儿,想起了老头儿捋着雪白长须谆谆教导着自己的情形。他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如此决绝的杀意。若不杀此三人,他枉为修道之人!枉为人徒!
他知道他们还在洞中,抬起手便是一剑掠去,忽然一道强横气息惊觉而起,直奔此处而来。
来吧,让我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