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号,荒烟边塞,诺大的天空中黑云低垂,徘徊在天际的云雾如一团被鱼儿搅乱的浑水,翻滚不息,且压得很低,让地面的众将士有些喘不过气来。
幸好有个帐篷,在这烽烟遍地的沙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厚重的帆布上披着一层厚厚的沙尘和血污,但帆布内却是人头攒动,灯火温馨。
约三十名士兵席地而坐,相互挤在一起,在他们的中间,有一堆燃烧旺盛的篝火,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不知道煮着些什么。
忽然一道光自门口打进来,同时风声呼呼,很快便有风沙吹进来,但那光和风沙很快便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
一名将,搂着一个包裹,出现在了帐门口。
众士兵见此顿时一阵骚动,准备起来行礼,然而那将军却兀自挥了挥手,将他们刚刚起来的身子压了回去。他们见此也便没有坚持,继续闭目养神。
罹将军战时从不计较这些礼节,他们也就是表示表示,自己还有精神,能够继续打这场仗。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天,从月初打到月中,估计到了月末依然还在打,死去的将士不计其数,早已经铺满了战场,他们活着的人每次都是踩着自家战友的尸体往上冲的,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打扫战场。
终于,两方人马打到昨天的时候,都不忍心再继续脚踏自家人的尸体,因此商定之下停战两天,各自打扫战场,互不相扰,因此才有现在这闲暇时光。
太难得了!
死去的人倒一身轻松,什么都不用管了,而活着的却依然得拿起银枪长剑继续厮杀。战争最惨烈的那几天,每一个人都是握着兵器吃饭,五个指头甚至都由于长时间拿着兵器而弯曲成了那一个固定的姿势,难以放平。
然而,这样的日子还远远不是头。
思绪间那将军已经走到篝火架着的大铁锅前,他将怀里的包裹打开,继而将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铁锅里。
“罹将军。”
看清那包裹里事物的士兵顿时就大叫着站了起来,他们面色通红,神情激愤,呼吸声凝重,连拳头都握的紧了一些。
“做什么,都给我坐下,一个个大老爷们的,嫌这帐篷不够挤,要将其撑塌吗?”那将军声音更大,顿时就将一干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甚至都让这帐篷抖了抖。
“那是马肉,将军。”一个士兵瞪大了眼睛,开口说道。
那将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拿了个勺子开始摆弄锅里的肉,顿时便有一股股肉香飘散了出来,刺激的周围士兵喉咙一阵滚动。
“吃了肉才有力气上阵杀敌,敌方的后援三日便能到达,而我们的,却要足足十日,这七日,光靠那些干饼,能抗的过来吗?你们都应该知道,一旦让敌人跨过这条黄土坡,以后意味着什么。”那罹将军话语淡然,但是握着勺子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众士兵闻言顿时都沉默了,是的,事实就是如此,面对严峻,甚至于一边倒的战场情势,体力和精力,才是制胜的关键。虽然此时他们略占优势,但是等到三日后敌军后援一到,那么到时候他们这么一点微弱的优势瞬间就会被摧塌的丝毫不剩,只能被压着打。
连续十日的作战,众人精神上都已经麻木,早已经无惧任何敌人,但是身体的极限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千万不能倒下,否则这一个月的努力,千万人的生命,都白白浪费掉了。
那将军的一番话,可以说直指人心,让他们无以辩驳。
没一会儿马肉便已经煮熟,众将士含泪端着大碗,一言不发。这战马乃是他们行军的伙伴,陪同他们经历大大小小的战役,早已经亲如兄弟,可此时却要吃马肉来延续自己的体力,这无疑让他们心如刀割,无法下咽。
可罹将军却端起大碗吃喝不误,正当众将士惊愕的时候,忽然从帐门外闯进来一个满脸胡髯的大汉,他并未穿军装,身体壮如牦牛,此时怒发冲冠,眉毛挺翘,刚进门便怒气冲冲的大吼道:“罹将军,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士兵动了“地龙”,我就刨葬坑的一段间隙,地龙的一整块大腿肉都被削去了,这是想动荤,老子找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这人叫做张冲,人如其名,性子刚烈,早先时候在天垂山当土匪,后被罹凝寒收在帐下,出生入死也有几个年头了,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猛人。
那地龙是罹凝寒的坐骥,由张冲亲手喂养大,前天在沙场战死,因为搬运众将士的尸体而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下葬。今日刚刚得空张冲便去将其埋掉,可就在他挖坑的那一段时间,就出了变故。
周围的士兵闻言顿时都愣住了,看着各自碗里的马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都怔住了。
是啊,他们早就应该想到,在战场上每一匹战马都是将士的心头肉,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就算是战死了,谁又舍得再去残害其尸体,将军既然这么做,那么一定是用的自己的马。
地龙,那可是一匹有灵性的良驹,身负火行,在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