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鉴殿前一片静寂,这不是那种无人的安静,而是有人却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的宁静。
司仪开口说话时,笔墨纸砚便早已备好。
纸是好纸,它的名字叫做宣纸,乃是大唐宣州制造而成,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纸。
墨是好墨,黑而不腻,色泽鲜亮饱满,它产自江南道墨城墨山,这种墨已经近乎稀有。
不只是纸墨,就连笔和砚台,都是大唐最好的。
这样的配置,即便是一些见多识广的考生,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别说是笔墨纸砚四中价值万金的文房四宝,平日里单单只是见到一种,就已经难能可贵。
可是唐门书院之中,竟然轻易地拿出,并且还只是一场考生的考核,足可见其财大气粗。
叶南的心神却并不在笔墨纸砚上,他在脑海里回忆着前世点点滴滴有关于深山藏古寺的东西。
他曾经见到过那一幅画,并且曾经临摹过这样的一幅画。
深山藏古寺,他相信,这个世界的人,包括那名为了破解这幅画,百年都不曾出山的纳兰若德,都对这幅画无法落笔。
因为这幅画太过抽象,并且重点在于古寺!
大唐国有古寺吗?
没有!
大唐之前的大周朝也没有!
这个世界唯一有古寺的,只有南佛国。
南佛国传承六百年,底蕴深厚,树大根深,它的教徒遍布南佛,可是对于南佛国之外的地方,却有限的很。
很显然,纳兰若德是唐门书院文渊院中的天才,可是他涉猎范围有着局限性,对于佛,对于佛理,他无法理解,也根本参悟不透。
提出这道题目的夏莜然,却是天下间有名的大才女,无论是经理佛法还是诗词歌赋和四书五经,她样样皆通。
不过叶南却很清楚这道题目的破解之处在哪儿个地方,因为前世的时候,他与少林的方丈,相交甚笃,对于一些佛经,也曾浏览一些。
在佛道上,他虽算不上大宗师,可是少林寺底蕴深厚,岂是南佛寺所能够比拟的?
少林寺的佛理宏大精深,比之南佛寺要高上不止一筹。
合妃坐在凉亭里,妖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而大将军白云起则站在一旁。
“笑话,他想要破解出那道题进入唐剑院,当真是可笑之极,先不说他能不能够破解出这道题,只说他这样的,恐怕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他动手,此子身后定然有人。”合妃细长的指甲涂抹的一片耀眼的血红,看上去就像是毒蛇吐信,她慢慢地端起茶杯,茶水却是黑色的。
“那怎么办?派出的杀手,可还有动手的机会?”白云起眉头微微一皱,他第一次觉得,像叶南这样的小人物会如此的麻烦。
“他会死的,既便是能够破解出这道题,可他依旧进不了书院,只要他进不了书院,那么一出书院必死,你给铁河打个招呼,让铁河把叶南这个考生,使出一些手段,使他落榜。”合妃淡淡地道,她的眉宇间杀过一丝杀机。
合妃想要把信阳城地下势力收拢于手,为她登上皇后之位做出坚实的台阶,并且为曹丕的太子之位作势。
但是这些计划都坏于叶南之手,她不得不除去叶南,否则的话,以后随便跳出一位宵小之辈就对她指手画脚,她还有何尊严?
大唐国女主人的尊严无人可侵犯和污蔑,当然除了武帝之外。
砚台轻磨,动作随意而轻柔,却又不失稳重,叶南的一只手负在身后,坚毅的脸庞散发着自信的气质。
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紧张气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有一丝紧张之心。
他的剑是利剑,是一把杀人剑,可是他的心,却不是那种急于求成,不是一颗急躁的心。
哪儿怕这里是唐门书院的第一座大殿,哪儿怕今天是考生的考核。
出墨了。
细腻的黑色沾染在狼毫笔,他轻挽衣袖,两名唐门书院的杂役,已经把白纸展开。
于是他的第一笔落了下去,顿时白纸上落出一股淡淡的黑色,像是树林,又像是一股屋顶瓦片的黑色。
玉凝笙望着叶南下笔,她似乎有一种错觉,那种错觉,仿佛就是于梦中的一些记忆重叠。
落笔的动作,似乎是排练了千百遍,一股不属于这种年纪的成熟和老成意味,从叶南的身上散发出来。
天鉴殿前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叶南手中的笔。
一明睁开眼睛,目光里一片惊愕,随即被他掩盖了下去。
刚才有一股佛法的气息扑面而来,别人或许觉察不到,可是一明是修佛的佼佼者,对于佛法最为熟悉,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柳七公子报考的是文渊院,不过他的主要修行不是诗词,而是画,他浸淫的是画道。
这是因为他是修画道之人,所以他更清楚,深山藏古寺的难度有多大,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叶南通过这样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