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世家婢,这位公主女官的沉稳周到远不是阿青可比的,水静见过大世面,胆子够大,性子也定,一路上将局面把持地稳稳当当,竟是半分不曾出纰漏。
宁博容痛痛快快地洗过澡,擦干身体穿上一条浅绿色的六幅长裙,上套素白里衣天青色衫子,清清爽爽地走了出去,水静细细给她擦干了头发,又梳了双螺髻,打开了梳妆盒,宁博容随手指了两个青玉镶宝石插梳,并两枚珍珠攒花钗便也罢了。
“既我已经‘病’好了,我们便早日回云州去吧。”
“是。”
这一路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待得她们一路到了云州,崔氏亲自来接,却是仔仔细细将宁博容上下都看过,才放下心来。
“听闻你路上生了病,我却在云州等得心焦,”崔氏眼圈都红了,因宁博容幼时便身体不好,她一向是很担心宁博容生病,“可长到五六岁上,已是不曾生过病了,我听旁人说,不常生病之人一旦病了,却是来势汹汹,怎不让我着急!”
宁博容顿时满心歉疚,软语道:“阿娘,我这不是没事吗?瞧!都好利索啦。”
崔氏瞪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就更加不肯放了。
宁博容顿时有对刘湛的提议有些犹豫了。若是她当真嫁给了他,宁盛与崔氏在云州,离得这般远,让她怎么心安?
唉,所以很多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或许是崔氏看出了宁博容的心神不宁,回头就严肃地问:“到底在京城发生了何事,你要这般匆匆赶回来。”
宁博容苦笑,这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圣上,怕是要为楚王聘我为妻。”
崔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莫说是她,这厅上只留了服侍崔氏的阿齐和一个新提拔上来的婢女阿黎,原崔氏身边的阿桃也已经嫁了,宁博容身边也只留了水静和阿青,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自己打听这个消息来的水静,已然知晓的阿青,阿齐震惊地差点儿摔碎手中给崔氏端来的茶。
“那楚王向圣上提的?”
宁博容摇摇头。
崔氏却叹了口气,“实则也是,楚王在云州这么几年,圣上怎么可能真的半点都不关注!”
刘湛经常到宁家来又不是什么端倪,他对宁博容有点儿意思虽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帝王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个。
“比起京城的那摊浑水,反倒是我们这远据云州的更适合一些。”崔氏本就很有政治头脑,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圣上为何要这般做。
宁博容却继续平静道:“大兄说了,圣上怕是有立太子的意思了。”
崔氏这才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
“圣上想以左相为媒,大抵是要聘我为太子妃。”
惊雷请一起放行吗?不要这样说话不带大喘气的!
“阿齐!迅速去请郎君回来!”崔氏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刻让阿齐去请宁盛。
若是圣上只是想以宁博容为皇子妃,崔氏还敢堵上一堵,先给宁博容订下一门亲事便是,毕竟圣上还未明确提出这意思,可若是太子妃,那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国的太子妃,哪里是轻易可定的?
圣上若真有了这等打算,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时候宁家若是明知这点还敢拒绝,于圣上而言已经不仅仅是拒绝亲事那么简单了。
说不得眨眼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不得不说,宁博容在这等政治头脑上,还是不如崔氏的,宁博闻心中却是有了准备,若当真宁博容怎么都不肯嫁,宁家有刘婉贞在,不说旁的,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但他的仕途恐怕就到了头,宁博闻却也肯隐忍数年,待得刘湛上位,他又怕什么——
他对刘湛的心性还是很有些把握的。
麻烦的是宁博裕的仕途恐怕也要受到影响。
但宁博闻却并未告诉宁博容,他本就是那种再严重的事都憋在心里独自承担的类型,睿智却不够坦率,不若宁博容这般聪慧通透偏偏性情直爽。
崔氏自然也是想得很明白,是以她立刻派人去叫宁盛,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事了。
儿女婚姻本是大事,但如今宁博容的婚姻……简直是牵涉到国事的级别了……
崔氏眼神复杂地看向面前坐得十分乖巧端庄甚至眼神都很是无辜的小女儿,觉得这辈子当真是够不顺的,除了宁博裕,几乎是个个不让她省心。
原本以为该最贴心的女儿,结果也是来讨债的……
仿佛是知道了崔氏心中所想,宁博容讨好地笑了笑,崔氏直接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呦。”宁博容故意捂住额头。
崔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也很短暂。
“阿容,你想嫁给他吗?”
宁博容敛了笑容,轻轻道:“阿娘,我也不知道。”
崔氏叹了口气,明明在不久之前,阿容还能斩钉截铁地说“不嫁”,如今,却是不知道了。
她很了解宁博容,既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