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楼嬛发现自己的嘴唇不再那么红肿后,才敢让下人带着文房四宝进来。
铺好笔墨纸砚,祁穆神清气闲地站在白玉桌边研磨,墨汁中添的是水仙花露,因而墨汁也有微微的清香。
楼嬛挽起袖子拿起笔,皓腕间那淡的与肌肤同色的玉镯显得分外莹透,在日光的映射下,流泻金光。
“你腕上有这么一只醉凌波,难怪其他装饰都不需要了。”醉凌波就这样冲入了祁穆的眼,深邃幽深仿佛看不到底。
“你知道醉凌波于我的作用的。”楼嬛晃了晃镯子,要知道这只醉凌波可为她挡了不少麻烦呢。
“据我所知,醉凌波是神医谷的三大镇谷之宝之一,你和绽玉公子相熟?”祁穆这话却是十足地试探了,从楼嬛中毒那日,绽玉公子前来治病,再到她醒后他的离开,当时不觉,如今细想起来,倒是有些蹊跷。
“醉凌波是三哥送我的。”楼嬛在江湖行走的日子不多,虽闻绽玉公子之名却一直未得见,再加之上回除夕宴的事,她还没好好跟人家道谢呢,思及此,眼波微转,道,“还让不让我写呢?”
祁穆迅速掩藏起那一闪而逝的想法,淡淡一笑,走到楼嬛身后,右手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亲昵道,“我们一起写,可好?”
楼嬛点头,她手握着笔,而他的手握着她的,一笔一划逐字写下,在水一方四个字跃然纸上,既有男子的浩然霸气又兼之女子的婉秀清丽。
只是最后的落款倒是让楼嬛为难了一把,在水一方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空间,自然也希望门匾能够印上独属他们的印记。
祁穆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握着她的手在落款处直接写上嬛穆二字,瞧了半许十分满意。
“殿下,王妃。”
“孙和,你来得正好,把这张纸拿去,找人裱起来。”祁穆将纸交给孙和,见他接过后又迟迟不肯离去,面有难色,问道,“还有事?”
“回禀殿下,是大理寺的王大人正在偏厅等候,说有话要问王妃。”
大理寺,可谓是一个敏感的地方,那已被积压许久的事情又被重新翻腾出来,四王夫妇的巫蛊一案,不正是交由大理寺调查吗?
如今来找自己,又是何事?楼嬛笑了笑,道,“走吧,别叫王大人等久了。”
偏厅。
王肃一身便服打扮坐在位上等候,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端正,眉眼之间自有英朗正气,见到祁穆与楼嬛相伴而来,起身行礼,不媚不谄,“下官参见七王爷,七王妃。”
“免礼吧,王大人不介意本王在一旁吧。”祁穆携着楼嬛,两人双双在主位落座。
“无碍,下官只是循例前来询问王妃几句。”王肃将目光投到楼嬛身上,这位七王妃他也算是第一次近距离见了,传闻这位七王妃风华无双,如今瞧之,的确担得起容雅气清四字,收了心思,问道,“请问王妃,黛云姑娘曾经是王妃的陪嫁侍女?”
“没错,黛云与璧月是我临嫁前父亲拨给我的侍女。”楼嬛这话说的颇有技巧,临嫁前父亲拨的侍女,那个意思便是以前并不服侍她,亲厚程度并担不起陪嫁侍女的名分,“敢问王大人,可是巫蛊一案有了新线索?”
王肃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点头,不再拐着弯试探,直言道,“黛云姑娘转醒,指认是七王妃指使她栽赃陷害四王妃,其实真正害太子妃的人是七王妃。”
楼嬛听言,不怒反笑,“王大人以为如何?”
“下官不敢妄断,因而今日登门造访,向王妃讨个说法。”王肃亦没有下结论,只是重新将问题抛回给了楼嬛。
“说法不敢当,我以为只需几句话就能让大人明白事情原委,若我想害太子妃转而嫁祸给四王妃,我便要恰巧地通过长安公主将黛云逐出府去,恰巧地让黛云被四王妃带回王府,恰巧地让黛云取得四王妃信任,恰巧地弄出巫蛊事件然后栽赃给四王妃,大人认为呢?”王肃是聪明人,她刚才的一番话就足够他思索出其中暗藏的意味,何况,他今日一身便服前来,显然是没有确切证据,只是来试探一二。
“正如王妃所言,的确太过巧合,不过无巧不成书,若是精心谋划,也不是不可能的。”王肃思前想后,亦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是,却也不能排除可能性,眼角瞥过安然自若的七王,似在认真倾听,却又像是心不在焉,七王夫妇感情甚笃,此刻七王一言不发,不为王妃辩驳,是因为相信王妃吗?
“大人心细如尘,不放过任何细节,楼嬛佩服,不过,大人不觉奇怪吗?黛云为何前番还信誓旦旦地指认四王妃,转眼就指认我,如此反口复舌,是有什么缘由?或者说,这样的人,她的证词真的可信吗?”
楼嬛的话意味深长,王肃既然了解了始末,心中已有了衡量,于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