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潇潇,小凤城迎来一场新雨。
戏园后面的老槐树在风雨飘零中,落下了它最后一片叶子。富态相公站在门前,迟疑不绝地欲敲还收,最后还是将手叩在了门上。
笃笃笃
雨滴从屋檐落下,滴在庭前青石板上,在原先的小石坑中溅起一个小水花。屋内没有响动,富态相公开口道:“先生,晚上还唱吗?”
屋内依旧没有响动。
富态相公犹豫了很久,“这些天先生迟迟不归,那些支持先生的都有些情绪了。不是没给您提个醒,新来的那个奶油小生,最近可是蹿升地很快。”
咔。
门毫无预兆地推开,身上满是酒气的忘崖拿着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望向落下来的雨水。
“先生你……”富态相公感觉到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您喝酒了?”
忘崖接过富态相公左手上的那柄油纸伞,靠着惯性推送开来,往雨幕中走去。似乎觉得这样将富态相公冷落在这里有些不妥,便停顿了一下,将头侧过一点,“胡倌,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唱了。”
“啊?先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先生?先生!”富态相公急得追了过去。雨滴打在他那油光可鉴的脸庞上,仿佛根本不进水一般滑落。
忘崖没有给他劝留的机会,消失在雨幕中。富态相公呆呆地站在原地,痴痴道:“他……怎么消失的……”可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富态相公似乎感觉一切都是因为这几天没有睡好,产生的幻觉,右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痴站在雨中,久久未语。
深秋后的雨,冷冷清清。一点也没有春雨的温柔、夏雨的骤急,有些无情,就这么慵懒冷肃地下着。夏顾终于走到了龙城的地界。
“夏小姐?”
青区中枢,自成一座方城。高墙俨然,方城不大,远观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城堡。城中中心是一座红铜大殿。整座方城秩序井然,层次分明。
“带我去见夏风大人,要是禀报。”夏顾头发凌乱,脸色也不是很红润,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守城门将道:“夏风大人清晨去主城了。只有夏岚龙座在,不知……”
“带我去。”身为白区大人夏辰的掌上明珠,自然地位非同凡响。然而也只是地位上,夏家的女子,历来没什么执掌大权的人物存在,所以,夏辰在,那夏顾自然是白区的人物,夏辰没了,那就不好说了。
门将弯腰鞠躬,道:“小姐里边请。”
方城中并不像外边那样人来人往,很少有闲人走动。门将侧头,眼睛瞄了一眼夏顾那挺翘的臀部,然后邪恶地笑笑,跟了上去。几个青区才俊转过头,看向夏顾,小声道:“这不是前几天被人拐走的夏顾吗?怎么自己就回来了,难道是被人玩厌了放回来了?”声音虽然戏谑,但还不敢让她听见。不过夏顾还是注意到周围那几个男子猥琐的眼神,直接无视他们的眼神,径直往铜殿走去。
门将对夏顾道:“小姐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夏顾点点头,站在铜殿前。她要说的话有很多,不能说的也很多。有些东西,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比如血脉、比如那摄人心魄的十罪龙钉。
门将很快就出来了,对夏顾说道:“夏小姐,龙座让你进去。”门将看着夏顾心不在焉的样子,使劲在夏顾胸前多停留了些时光,然后往旁边一退,示意夏顾进殿。
铜殿被雨冲刷地很干净,此刻雨势渐歇,只有稀稀疏疏地雨滴,打在青石板上。夏顾步入铜殿,往殿前看去。夏岚龙座略显疲态地坐在龙像下边,老态龙钟的样子,从夏顾这边看过去,老者像是睡着一般。
一旁站着几个龙使,离夏岚最近的,便是夏浮光。此刻,夏浮光正盯着夏顾,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夏顾拜见岚座。”夏顾躬身一礼,随后往前走近几步。
老者似乎真的在打瞌睡,直到似乎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夏顾,道:“辛苦你了。”
夏顾乖巧地坐在老者身边,将手放在老者枯燥的手上,贴心道:“用龙马的膘油,抹在手上,对皮肤干燥有好处。”两人似乎很亲昵的样子,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夏岚是她的外公。不同于华家,龙城夏家之中五支间矛盾重重。尤其最近几年,夏九幽不问世事,龙城更像是一盘散沙,五支脉各行其是,明面上的龙城夏家,可怜到只能靠着联姻来维持这薄弱的关系。
夏顾的母亲,便是牺牲品,在三十岁时嫁给了将近六十岁的夏辰。好在老父疼爱,同父异母的长兄夏蛮倍加疼爱这个妹妹。在白区,夏顾才有个一个美好的童年。这是为数不多的夏家女子可以拥有的。很多女子,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男子大过天的思想,学习各种礼仪,连不多的修炼,也仅仅是为了配合将来丈夫较长的寿命以及床上的耐力而修炼。像是一种提前做好的礼品,准备将来的局势交换。
所以青白两区,算得上这五支脉中关系最缓和的两脉。
“马油这种东西,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