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白日无人,从柴房出来的少年,坐在门槛上,目色清明地看着萧瑟的落叶。柴房前,有口井。少年郎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着,确定没有人后,便跑过去,朝着井中趴望着。
“哧哧!”
少年像极了一个天真的孩童,手指刮着布满青苔的井沿,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叶坠落,在空中左右旋了几圈,缓缓往井中落去。少年郎伸头向下望去,连忙把头缩了回去。他看到一个白发的少年,也在看着他。少年背贴在井壁上,胸口起伏,像是一个发现了天大秘密的小孩。
等了很久之后,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许。少年再次趴上井口,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四目相对,少年再次将头缩回来。
来来回回几次,少年发现井底的那个白发少年同时喜欢和他对视,也没有其他举动。于是,少年渐渐大胆起来,朝着井内的白发少年做着各种表情。不管他怎么做,井底少年都积极地配合着他的表情。
“嘿!”
少年鼓足勇气,终于是喊出了一声。
“嘿!”
“嘿!”
回音源源不断地从井底回上来。少年咧嘴笑着,继续呼喊道:“嘿!”
“嘿!”
“嘿!”
少年似乎玩上瘾了,不断地呼喊。似乎很不愿意说其他话,只用一些语气词。
啪!
戏园上木窗被愤怒地推开,那张狰狞地肥脸看着少年,怒喝道:“小王八蛋,再吼滚犊子!吵什么吵!”少年脖子一缩,急忙跑会到柴房,偷偷地往木窗那边观察着。清晨凉风嗖嗖,大概是睡意袭来,加上那阵冷风,富态相公一个哆嗦,连忙关上木窗,继续去做春秋大梦去了。
少年哀愁地坐在门槛上,托着脑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旁素衣走来,看着门口蹲坐的少年,道:“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哪里来?”
少年摇摇头,从里边拿出一条小凳子,递给了素衣男子。有些天真地看着忘崖,那种表情,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门槛有些窄,忘崖将木凳往前挪了一点,头微微侧过去,今天没有粉墨登场,完全素颜的忘崖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出世的浪子。
忘崖看着少年的眼睛,呢喃道:“看来真是忘记了。”
“唔。”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上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来。忘崖拍了拍少年的肩,又看了看寂静的戏园,道:“跟我来。”
……
秋风瑟瑟,清晨小凤城还未苏醒。一骑马车划破清晨的寂静,往凤城外驶去。少年趴在窗口,白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很有意境地飞扬着。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少年钻回了马车内,不过马上有钻出来了,这样才感觉不到拘谨。
“真像。”可以看到,忘崖身旁藏了一坛酒,“好久不喝了。”忘崖举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马车驶了不久,便在一个小山丘上停下来。忘崖的酒量实在有些差劲,没几杯下肚,两颊便已经绯红了。眼睛有些迷离地走下马车,丢下一句,“拿上酒。”
少年跳下车,将那坛抱在怀里,缓缓跟上忘崖的步伐。似乎对于怀中的液体有些好奇,趁着忘崖不注意,那手偷偷沾了一点,往嘴了一放。好像还不错,少年又一次捧起坛子,抿了一口。
忘崖手中执着酒壶,每喝一口,便多一分迷离,“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走啊!”声音充满有伤,似乎勾起了他心中的往事……
……
……
“你醒了?”女子托着下巴,看着满身是伤的少年,小心地为他在伤口上敷上药。
……
“别动,你伤刚好,还不能下床。这样吧,你和我说说那个地方。”
……
“忘崖,你看。这樱花树多美。”女子穿梭在樱花树下,不时用手撇开拦路的樱花枝。
“华青,等等我。”
女子蹲在花间,用手掬起一捧落英,往天上撒去。忘崖呆呆地看着女子飞舞在花间,一时间眼神有些迷离。
……
老管家仔细地打理着菜畦,将刚刚抽出藤蔓的黄瓜苗缠绕在小木棍上,然后拾起一旁的小铲子,慢慢松着土。女子托着下巴,继续听着忘崖讲着一些东西。
“忘崖,你还会回去吗?”
男子摇摇头,“一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这样啊。”女子眼中抹过一丝失望,“还想去你说的那个王朝看看呢。”忘崖笑道:“没什么好看的。什么盛世王朝,什么贤明礼德,都是那些统治者稳固统治的手段外,光鲜亮丽的外衣罢了。”
可能是没见过勾心斗角,女子不明白忘崖在说什么,但是她还是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几乎被她走遍了。所以,她很想看看别的地方,趁年轻。
……
一场雨,老管家默默地生着火。
从来不喝酒的忘崖喝了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