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公子不必这样说。”女子放下菜刀,那袖子擦了擦眼泪,“都怪奴家命薄。招惹上了镇里武馆的大公子,连累了爹娘夫君。”
“不介意说说吗?看你的谈吐举止,也不像是个农村女子。”
女子也许是缓过悲伤劲儿来了,继续拿起菜刀,切着番薯,道:“说那些干什么,听了也只会让公子叹些气。”
“也许我能帮上你呢?”火苗映得安子木脸红彤彤的。俏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安子木的侧脸,差点切到手指,连忙低头摆弄着番薯片,将其整齐地码在碗里。
迟疑了一番,女子大概也不报什么希望,缓缓说道:“奴家原本是清古镇一家酒家的小姐。一次出门买胭脂,不小心碰见了束刀武馆的大公子柳重。瞧见奴家便对奴家动手动脚,老父亲看到了,就从酒店内出来阻止,却被一巴掌打倒。那恶人说我爹冲撞了他,要我爹在三日之内拿出三千两银子来。”
安子木默默地听着,没有插嘴。只是火灶边的热乎劲让他有些不舒服,似乎气息也有些燥热起来。安子木往外挪了一步,继续听着。
“我爹知道那柳重是看上我了,不管给不给钱,估计都不会放过我,便星夜把我送到乡下的一位世交家中,后来也不知道如何了。这些年,我和夫君认识,相爱生子,有了宝儿,却一直不敢进镇里见父亲。直到一年前,我家夫君进镇买货,不知怎么地便死了。有人透口风给我,我才知道,他是被武馆里的人活生生打死。”
灶内的柴火烧了噼啪响,安子木看着那跳动了篝火。
“就没有衙门管这件事吗?”
“衙门?什么是衙门?镇里都是由束刀武馆说了算的,听说那柳重,还是什么龙城的外姓族人,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和他们斗?”女子说着,眼泪又来了,“我就打算好好把宝儿养大,多读点书,兴许能被阴阳学宫的仙人看上,那样也算是告慰先夫亡灵了。”
安子木将手里着了的柴火丢进灶内,道:“一切会好起来的。大嫂,我是来和你说告别的,打扰了这么久,多谢了。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日定来报答你。”
“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再说当初救你上来,也不过是……”女子说到此处便停住了,笑了笑,将切好的番薯片放上笼屉中蒸起来。“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天色也不早了。若是晚了,就进不了镇了。”安子木跨出灶间,看到蹲在一旁的宝儿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黑驴背上的毛。大概是孩子捋得很舒服,黑驴也没太过计较,依旧眯着眼,晒着午后的余阳。
“宝儿,大哥哥要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宝儿的小脸立马失去了笑容,小手只是在那里摸着驴子的皮毛。
“宝儿喜欢读书是吧?”
“恩。”宝儿回过头,闪着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安子木。
安子木摸了摸宝儿头上有些黄的头发,孩童的头发,很细,很软,摸着很舒服。“喜欢读书好啊,那哥哥下次来一定给你请一位最好的先生,还给你买宝儿最爱看的书好吗?”
“好。”宝儿笑着看着安子木。
“走啦。”安子木拍了拍驴背,往村头走去,看了看将要落山的日头,便对黑驴说道:“可能要骑着你走了。”出奇的是,这次黑驴没有顶嘴,而是任由安子木坐在他背上,那个宝儿,他很喜欢。
黑驴慢悠悠地起身,走远了才道:“去哪儿啊?”
“清古镇。”
“想当英雄吗?”黑驴没别的本事,皮糙肉厚跑得快。这是安子木对他的认识。对,还有就是欠揍。
“没有。”安子木望了一眼日头,“只是跟有些人活在同一个日头下不舒服,既然我不能死,那只好他死了。”
宝儿摸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串佛珠,眼中的泪水扑棱直掉。大哥哥都没问宝儿最喜欢什么书,怎么会再来呢?怎么会带宝儿最喜欢的书来呢?
有些人,注定是人生的过客。既然是过客,那么出现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