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前殿和尚的诵经声。
“鉴真说要让释门重回大唐,弘扬佛法。”老和尚道,“可是被我拒绝了。”
“大师,这和我有关系吗?”
“算是有关系吧。不提陈年旧事了,老衲之所以拒绝,只是想说明一点。就是释门不想再卷入这场风波之中。若是小安施主能够回到长安,还望把这句话捎给陛下。”
“难道过了几十年,大师才想通吗?”
老和尚摇摇头,伸手示意安子木坐下,缓缓道:“大昭寺从来没有辜负天下,只因一个人,一句实言,被迫到了西荒。出家人从来不争,但方外之人也有执着的一面,还记得四十多年前……”
老和尚拍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都说了不提旧事,糊涂。哦,对了。小安施主,几日后寺内有一场宏**事要做,希望您能留下一观,相信对您也是受益匪浅。”老和尚话说得越来越恭敬。
“敢问大师,这串佛珠?”
“是否感觉有一丝神奇的力量?”
安子木点点头。
“这便是信仰。一种很玄妙的力量。”老和尚一笑,“这串手珠跟了老衲有六十年了,经常佩戴,可令小安施主宝相庄严,逢凶化吉。寺内无长物,这串佛珠,就当老衲给小安施主传话的报酬吧。”老和尚点起一旁的青灯,捻去多余的灯芯,一步拖着一步,向殿外走去。
为何,我看见的是一座江湖的老去。
也许,这是个时代的交替吧。安子木轻轻摩挲着左腕上的佛珠,一珠一佛陀,看似皆一致,凑近看去,确实一致!
……
富家翁牵着骡子,终于来到了城下。
“真大,老爷,这里真大。”黄毛儿翻下骡子,娇小的身子坐在老人宽大的肩膀上,看上去,就像一对爷孙。
“是啊,真大。不知道有没有我们住的地方。”富家翁的话有些凄凉,像个孤寡的老头儿。
“这么大的地方,我猜。一定有一家很大的客栈。不,最少两家。”黄毛儿信心满满地说道。
“也许吧。”
黄毛儿撇了撇嘴,似乎对老人的这个也许很不满意,故意抓紧了老头儿的花发,任性道:“风紧,黄毛儿都快被吹走了。”说罢,故意向后仰去。
富家翁被扯的吃了痛,将黄毛儿扶正,牵了骡子,像个负重累累的挑山工,吆喝道:“京城喽。”只换来城门口一群人鄙夷的眼光。站城门的兵蛋子歪着帽儿,吐出句“乡巴佬”。富家翁不搭理他,逗弄着骡子,始终没有正眼瞧过那兵蛋子一眼。
“给老子站住,说你呢,乡巴佬。”兵油子往一边吐了口唾沫,长枪拦住富家翁模样的老人。
肩头的黄毛儿嘟囔着嘴,小声道:“老爷,这兵蛋子找茬呢。”
那个城头的兵油子就听见老爷两字,眼中闪过一丝光,果然是个土财主。“唉,老子叫你站住!”长枪拦在富家翁的面前,猢狲脸的兵油子擦了下鼻子,道:“交钱。”
富家翁摸了摸骡子的头,道:“这位兵爷,什么钱?”
“你管什么钱,交钱就是。”猢狲脸推搡着富家翁,眼看就要将富家翁推到城墙了。
“这位兵爷,这老爷子岁数都这么大了,就行行好。”妇人看着白发老人,还有肩头那个黄毛儿,一老一小被欺负,站出来好心说句话。
“臭娘们,老子的事也敢管。”长枪转向妇女脖颈,抵出了一丝血,“活……”长枪折断,白发老人那拇指捏断枪杆,握住枪头,直接插进了猢狲脸的天灵盖。
“帝国的枪头,不是指向百姓的。”杀人不眨眼,老人确实没有眨过眼。肩头的黄毛儿淡定地坐在肩头。
刚刚惊魂未定的妇人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尤其是那猢狲脸耳鼻孔中流出的血,尖叫道:“杀……杀人啦……”一旁的那个兵蛋儿也被这血腥画面震撼到了,吓得枪杆子都拿不稳了,直接跑向九司衙门。富家翁似乎是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摸着骡子上的那撮毛。骡子打了个嚏,弄得富家翁一手的口水。老人嫌弃地在骡子的鬃毛上擦了擦手,淡然道:“黄毛儿,咱们似乎要等等进城了。”
黄毛儿很淡定地梳理着老人刚刚弄乱的头发,很安静地坐在老人肩上。一旁是头上插着枪头,死得憋屈的猢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