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位老爷等候您多时了。”安子木几人刚刚跨进客栈,小二便迎了上来,用眉尖挑了挑斜对面,道:“就在那辆马车中。那位老爷也固执的很,小的让他在里面歇息,宁是不肯。”少年顺势望去,角落中果然有辆马车。
“行了,你下去吧。”安子木看了一眼那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叫卜天易两人先进去,随后便走了过去。马车停在角落,阴影中马匹无聊地拨弄着蹄子,时不时打个颤,发出“咘”的一声。马匹有些消瘦,一看就是主人家略显清贫,拉车的马都如此消瘦,定是没有喂好草料。
马车里的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便道:“进来说话。”安子木掀开帘子,便认出就是老邱,不免松了一口气,道:“邱大人这是……弄得神神秘秘的。”
“能进来再说吗?”邱晚成没了以往客气的态度,话语中稍带了一分严肃。安子木便进了马车,坐在邱晚成对面,问道:“有事?”
“有事?你问我有事?”邱晚成将一张纸怒拍在中间的小几案上,道:“你们被任命了,你还不知道?”
“了解。”安子木平静道,“这和您有关系?”
“我现在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调任我去言堂长史了。现在很糟你造吗?”邱晚成眉头紧皱,“要出大事了。”由于急,老邱最后说起话来差点舌头打结。
“和我有什么关系?”安子木问道。
“你知道当初言堂是干什么的吗?”
“风闻言事。”
“不,是给皇帝弹劾官员去寻找理由。”这是当初言堂设立的初衷,“而就在今天退朝,碉公公就把这陛下手书交到了我手上。你自己看看吧。”
“这样不好吧……行行。”安子木接过差点拍在他脸上的纸,上面寥寥几笔。“渭北刺史?不会是让我们去弹劾他吧?”
“你还不算太笨,今日陛下任命你为风闻郎,然后就给我这密奏,目的很明确,就是让我用你这特殊身份,一道去弹劾渭北刺史。你最好别给我惹事,等几日后去了渭北,你就是条龙也给我盘着。”
“还要去渭北?”
老邱怒拍几案,“废话,你我连那渭北刺史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弹?”
“那就不弹呗”安子木表面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看来自己已经越陷越深了。“你是在挑衅老夫,还是挑衅陛下?”邱晚成横眉冷竖,一脸鄙夷地看着安子木。
“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邱晚成狐疑地看着安子木道:“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
安子木下了马车,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眼角扫过石狮子背后的那抹黑影,径自走入客栈。少年入客栈,卖烤薯的、炸鱼的还有几对黑夜中的瞳眸,再一次淹没在人群中。只有几只麻雀,趁着暖阳,早早地立在树梢上,跳跃着。冷风过,树上最后几片残叶也落了下来,光秃秃的。寂静的街头,开始热闹起来……
“似乎很忙?”孙兴看着安子木进来,道:“跟我来,有个地方似乎也该带你去看看了。”
“什么地方?”
“去了才能告诉你,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孙兴道。
“不会带我去那种地方吧!我还没准备好……”
“那种?是哪种?”
“好听点叫**,难听点叫窑子。”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形象?”孙兴故作生气的样子,道:“带你去看看另外一个长安。”
“另外一个长安?你是在逗我?”
“我像是和你在开玩笑吗?”孙兴道,“我们修士终究不属于这个时代。”
“不属于?什么个意思?拜托别有时弄得那么伤感好吗?你不适合。”
“……”孙兴脸一黑,知道自己再说就是越描越黑了,便沉默不语。
孙兴带着安子木出了长安城,向一座青山走去,那山,便是太清门落观之地。山不高,上面树木并不繁茂。正值冬季,看上去更加荒凉。安子木一眼望上去,那太清门的山门,有些……有些触目惊心。一块巨石橫拦着,阻挡住了前行的路。上面血迹斑驳,一条条血红的纹路勾勒出了两个奇怪的字符。
“这是什么字?”
“神葬。”孙兴有些凝重地说道。
“神葬?世间真的有神?”安子木有些吃惊,但并不认为真的有神,反而相信这定是某个故弄玄虚的人搞的恶作剧。
孙兴并没有回到安子木,而是从腰间掏出一块原石,轻轻地安放在巨石中间一个凹槽内,拽住安子木的手,道:“师弟,站稳了。”
“啊?”
两人消失在巨石前。而神葬二字,在此刻亮了一瞬,继而又暗淡下来。
“师兄,我看不见你。”
“这里没有太阳。”
“有月亮吗?”
“没有,没有星辰,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