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定边、燕妮与明月这三个倒霉蛋,软禁在阿玛尔纳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宰相宫殿之中的地下室内,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是不堪忍受的噩梦与稀奇古怪的优待交织的一个月。
一上岸,安虎、“奈比勒”号的水手以及那艘潜艇“太阳舟”号的艇员们便如临大敌,立即组成了一支全副武装的陆战队伍,将三个人严密地看管起来。
用上百人的力量去拘押仅仅三个人,这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尽管燕妮反复向安虎和他的手下们声情并茂地陈述着她对于古老的埃及文明以及埃及文化的热爱,但是在“奈比勒”号上的那个健壮的、乐观的、开朗的汉子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沉默的、疑心重重的敌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和尊贵的维吉尔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安虎在路上不厌其烦地向他们提出的问题。
这让孔定边他们怎么回答呢?这几个历经了艰难险阻、辛辛苦苦横跨了小半个地球、一路上都在忍受无常命运反复拨弄的可怜人,又能和一名远在万里之外的权势熏天的“高等人”有什么关系呢?自从离开了他们赖以栖身的东方大陆,难道他们不是一直在不得不随波逐流吗?难道他们不是一直在卑微地、小心翼翼地祈求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的眷顾吗?
安虎和他的人当然不相信这三个人的一次又一次苍白无力的辩解。最后极不耐烦的他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就是,将这几个人完全当做了牲畜一样进行运输——捆绑上双手,戴上眼罩,关在酷热的大车车厢内,颠簸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无论燕妮发出怎样的抗议都无济于事。
“你们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燕妮绝望地嘶吼着,“你们如此对待朋友吗?”
“他们是在他们自己的国土上!”在剧烈摇晃的车厢里面,孔定边被磕得满脸乌青、愤愤不平,“在自己的国土上还如此戒备!”
“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好像有些问题……”燕妮气馁地摇了摇头,“我们真倒霉!”
“可以了,燕妮!”孔定边被这个洋婆子搞得心烦意乱,“我们还活着,活着就有一切可能……”
“主席说得对,”一直在默默忍受的明月用力在燕妮的手掌上比划起来,“我们还活着,没有葬身大海之中,没有死在蓬特人手里。”
“我们还有机会……跑出去吗?”燕妮念念不忘的是那个“一路向北”的逃跑计划,现在连她自己都已经基本放弃了。
“唉……正如你所说,听天由命吧……”孔定边颓废地抱住了脑袋,“听天由命吧……”
……
在克努姆的宫殿内,他们所居住的场所堪称“豪华”——即使是克拉地下城的那座规模宏大的“国宾馆”,海上领地中纸醉金迷的“桑贾伊饭店”也不能与之相比——除了深处地面之下、没有窗户,不能自由进出之外。
每个人都分配到了一个将近1000平米的巨大套间:宽敞而舒适的卧室里陈放着巨大的、胡桃木制成的大床,卧具竟然全部由最珍贵的丝绸制成!几个起居室里香喷喷的各式小玩意儿琳琅满目,而宽大的卫生间内那个完全用大理石制成的豪华大浴缸以及镀金的水龙头令人印象深刻。
这里的一切都用电灯照明,一打开开关,温暖而明亮的灯光就倾泻而下,将所有的房间都照得恍如白昼;一拧开水龙头,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就流淌出来,清洁、舒适。更令人叫绝的是,这迷宫一般的套间中竟然还有,空调!徐徐的凉风从各个隐蔽的出风口喷出,将室内的温度始终控制在最舒适的23度,这让饱受了酷热折磨的、最为热爱舒适生活的孔定边主席大呼过瘾。
更让孔定边过瘾的,则是这个宫殿中体贴入微的“服务”——每天早上八点,就有一名体态曼妙的女子托着满满一盘子美味早餐进入房间:新鲜的、闻所未闻的热带水果、香甜的烤面包、黄澄澄的煎蛋、鲜红的烤肉……应有尽有;而在房间内无所事事晃荡一上午之后,那位女子又送来了可口的午餐:香喷喷的炸鸡、绵软的、涂满了果酱和散发着奇妙香气的烤饼、用奶酪和贝壳制成的鲜美的浓汤、各式各样美味的蔬菜沙拉……紧接着,令人身心舒爽的午觉几乎能够睡到晚上,而到了此时,饮食的丰富更让人拍案叫绝:每天都不重样的各式海鲜走马灯一般堆满了起居室的餐桌,而那些冒着凉气、喷吐着泡沫的清凉饮料更让人眼花缭乱!
充满了异国情调的、奢侈得有些过分的中东式的舒适!相比之下,龙潭那种精致绵软的生活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理所当然的,孔定边身上那如影随形的懒散老毛病又发作了。那种身处险境、面对不可知命运的惶恐与焦躁在短短几天之内便烟消云散,而肩头所背负的使命,对于那些失去联系的同伴的担忧,甚至从凤山坚持至今的理想(如果还有的话)也再一次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悄无声息地崩裂了、消失了。数天来的良好饮食与无所事事的舒适生活将孔主席滋养得油光满面,“饱暖思****”,他突然开始想念起明月了——他名义上新的妻子。